“從那回，我再沒亂找過女人了。”酒缸一揚脖,把酒幹得點滴不剩：“這就是我的故事。”
一時間大家都沒吭氣。隻有茶館另一角那邊驚堂木拍得“啪啪”亂響。
幾秒鍾過去了……又過了幾秒鍾，等來的卻是讓大家更為不知所以的寂靜。
酒缸木木地坐著，臉上肌肉正在以某種頻率急速顫栗，臉部皺紋完全收縮到了一塊兒。這樣，他看上去驟然間顯得極其深峻。酒後渾濁的眼神清楚地顯示出他內心的某種悲哀。他努力繃緊全身每一根神經和每一塊肌肉，咬緊了牙關，然而，人們看到，兩顆碩大的眼淚，一顫一顫地，從他眼眶滾了出來。順著他臉上的溝壑，流淌了下來，流到嘴上，下巴，然後又慢慢滴落下來……
一時間，所有在場人的鼻根都酸澀了，眼眶也都濕潤了。
“來來來，喝酒！”酒缸回過神來，又斟滿了一大碗，說：“傷心事太多。下麵要講個逗笑的。老陳，看你的本事了，你過的橋也不少了哦。”
於是陳波講了個笑話。?他雙手又是比劃，又是拿腔捏調，逗得眾人捧腹大笑。
笑著笑著，終於有人回過頭來，看到了坐在門外的我。
“咦，霍書記，你回來了？”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酒缸。
“回來了。”我笑了一下，站起來，走近他們。
“沒事吧。”陳波的眼裏不無擔心。
我聳聳肩：“我能有什麼事。你們的故事我都聽了，很有感染力。有空了，我讓茂林電視台給你們做個專訪，把你們的故事寫入地方誌。”
酒缸連忙擺手：“要不得哦，說出去丟人呢。”
旁人又開始了哄笑，說：“喲，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九爺，也有怕的時候？”
我說：“有啥好丟人的，瀘沽湖搞旅遊，還說是母係氏族走婚呢，其實也沒有嘛。我們也隻是記載一種風土人情，又不指名道姓，怕啥。”
陳波給我倒了一碗酒：“茂林電視台？茂林哪來的電視台呀。”
“即將成立。”我推辭掉酒碗，說：“今天我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茶館這個說書人，口才怎麼樣？”事業想要發展，宣傳應該先行，我認為茂林鎮宣傳工作相當滯後，是需要改一改了。
“好，好得很！”陳波一臉的嘚瑟：“此人外號牛白嘴，口齒相當伶俐......”說了此刻把驚堂木拍得啪啪響的講書人一大堆好話，又擔心說：“但是牛白嘴這人形象不太好啊，也能當電視台的主播？”
這個說書人，臉像熏過的臘肉，整體又瘦，所以看上去，像被風幹的一條犛牛肉幹，形象是不太好。
“咱們茂林鎮電視台，主打旅遊，必須找個熟悉風土人情的人。至於形象，可以改嘛。”
“五六十了，還咋改？”酒缸已經微醉了，一說話，酒氣熏天。
“有辦法。”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