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絲上掛著一排衣架,衣架上男女衣物都有。
幾雙鞋子,曬在陽溝邊。陽溝就是露出地麵、能曬到陽光的、屋前屋後的排水溝;曬不到太陽的叫陰溝。
鞋子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普通的球鞋......
“在幹嘛呢!”冷不防王俊在我背後一拍,嚇了我一跳。現在他已沒那麼拘謹了。在工作中,人的友誼是會增進的,這就是為什麼初次看一個領導幹部,覺得他不像人世間的人,相處久了,也就知道,他其實和自己沒什麼區別。吃進去的都是糧食,拉出來的都是有機肥。
——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那是奶牛,不是領導幹部。
我說:“回龍新村怎麼樣了?”“房子快封頂了。”他說了一些回龍新村的建設情況。我有些吃驚:“這麼快?”
“我準備讓農民在外牆上貼瓷磚,你覺得怎麼樣?”他說。
“好啊。”我說:“可現在資金有限,這件事怕還得動員農民自己弄。”
“我有辦法。”王俊自信滿滿。
說了一會閑話,周猛到了。兩人打了個招呼,我說:“王俊,有沒興趣,今晚陪周所長打幾局麻將?”
王俊說:“你不是很久沒打過麻將了嗎?今晚興趣這麼濃?”
“要工作,也要放鬆嘛。”我說:“你去敲一下石鬥三的門,看看他在家沒有。”
王俊去敲門,我對周猛耳語:“待會進屋,見機行事。”周猛說:“真要打麻將?”我說:“不打,怎麼進人家的屋?”
“可我沒帶錢哪。”周猛愁眉苦臉。
我拿出五百元給他,挖苦說:“大哥,平常你走路,都是兩個眼睛隻盯地不瞧天的嗎?”
“啥意思?”
“好撿錢啊。”
石鬥三兩口子在家。王俊遠遠走過去,摸黑在漆黑的走廊裏,敲開他家的門,黑暗的走廊裏,立即出現了門大的光亮。我低聲對周猛說:“這個走廊,也是一個可疑的地方。我剛住進這裏的時候,發現走廊沒有燈光,就去買了燈泡,可不到一天,燈泡就壞掉了,後來又買過幾次,都不超過一天壞掉。”簡明扼要說了一下剛剛想到的各種疑惑。
周猛深深地皺著眉:“是很可疑。你的意思,今晚隻是摸情況?”
我說:“待會隻要發現證據,立即實施抓捕。”
周猛點頭:“好。”
石鬥三開了門,見是王俊,說:“喲,是王俊?啥事?”
王俊遙遙一指我,笑道:“霍書記今晚興趣高,想打麻將。”
石鬥三也笑:“好啊,正好手癢呢。”他從屋裏走出來,麵朝我喊:“霍書記,快快快,屋裏坐。”
我和周猛朝他屋裏走去。
石鬥三的屋子,位於木樓一層的中間位置,緊靠著拱門邊。拱門那兒有個樓梯,通往二層。二層住著我、王俊,還有農技站的那個小夥子。整個一層的一半,都被石鬥三占用。
“周所長?稀客呀。”石鬥三笑著,把我和周猛迎進屋。
屋裏的擺設就是常規的家庭擺設,一台19吋的彩色電視機擺在一張桌子上,中間是一張飯桌,飯桌邊幾把椅子。門後掛著傘,草帽,地上放著雨靴。牆壁用石灰粉刷過,間或貼了一些明星畫——據說是他女兒放假回來貼的。牆被開了一個小門,連通了另外一間房。那間房是石鬥三兩口子的臥室。
張琴也在家。張琴是一個很愛笑的胖子,笑起來眼睛都沒了。大家都認為,從麵相上看,張琴配不上石鬥三,不知道石鬥三怎麼會看上她。張琴收拾好吃飯的方桌,鋪上桌布,拿出麻將,大家擲骰子定莊,換了座位,“二筒”“紅中”“碰!”就打起花兒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