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沒見過?”一個新嫁娘頗感興趣。
“人家才來嘛。”大胸白了她一眼,對大眼睛說:“我狗娃兒他爹說他也是茂林人。”
“茂林人?”大眼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茂林煤礦霍建國的兒子。”旁邊一個枯瘦的女人說。
“霍建國?知道知道,就是茂林煤礦最早下崗的那批工人。他不是回城了嗎?”大眼睛的男人是茂林鎮大名鼎鼎的夏世藍、夏鄉長。
“這不怕死的叫霍山,小時候還在這裏念過一年小學呢。”枯瘦的女人慢悠悠地說。
“想起來了!”大眼睛恍然大悟:“莫不是那個霍神童哦?當年在茂林煤礦子弟校,四歲開始讀一年級,五歲就跳到三年級,據說第二年子弟校的老師就覺得教不了了,轉到縣城讀書,最後考了個什麼名牌大學。怎麼現在到鎮上上班來了呢?肯定是不學好。嘻嘻!”
“莫亂說。”枯瘦的女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大眼睛:“我家老韋說,他讀完大學,又去當過兵,是部隊轉業回來的呢,估計在鄉鎮過渡一下就會調走呢。”老韋是茂林煤礦子弟校的老師。
“難怪有股子英氣。嘿嘿,”大眼睛說:“頭幾天我家老夏還提起過,說這個霍山娃兒還跟我們家沾點親呢!”
“真的?!”幾雙眼睛頓時鼓得溜溜的圓。?名牌大學生、當過兵,這樣的經曆,自然容易引起別人的興趣。人就是這樣,都有著強烈的偷窺欲和猜測欲。
“嗚——”新嫁娘對這親呀戚的不感興趣,她一直注視著河裏那個人影,滿臉都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神色:“快看,那個背時娃兒在河中間,怕是不想活了!”
“哼,死了又不要你買棺材。”大胸很是不滿。她是劉鋼的老婆。“你怕是嫌你老公那個麻杆身材沒得勁兒,想找個有勁兒的開開葷!”
幾個女人一起哈哈大笑,牙齒的反光與波光粼粼的水麵交相輝映。
“找一個又咋了?”新嫁娘知道一服輸,這輩子在茂林河邊就沒得痛快日子了。她把手中的衣服朝水邊青石一丟,“你要不是找到個有勁兒的‘滿天星’,胸麵前哪來那麼大兩坨!”
劉鋼臉上有些麻子,鎮上人都喜歡暗地裏叫他劉麻子。“滿天星”雖然很文雅,但大奶子此時卻覺得十分刺耳:??“吔,你還敢挖苦老子.......?”
接下來就是一場舌戰,各種葷段子齊飛。直到枯瘦的女人大喝了一聲。“嗚,他朝魚肚皮遊去了!這狗日的硬不想活了!”女人們這才齊刷刷住了口,又目光一致地朝河中間瞭望。
魚肚皮是河心的一塊巨礁,象條死鯊魚翻起的肚皮,因此得名。這裏水急浪大漩渦多,下河的人總避開它。每年漲大水,這裏都要翻兩條船、淹死個把人。
“快——回來,”枯瘦女人伸長了脖子喊:“去不得——”
“狗日的,不要命了哦!!!”
七嘴八告一陣亂喊。
“媽耶,你看他理都不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東西!”
“糟了,下去了!隻看得到個黑點在白浪裏了!”枯瘦女人抓緊了新嫁娘。
“上來了,上來了!“新嫁娘手心捏出了汗。
“又下去了......過了,過了,狗日的命大!”
“啊。”大胸按著胸。“把老娘嚇死了!這一兩裏地,連個男人都看不到,真要是淹死了,撈屍的都沒得!”
“淹死了又不要你買棺材!”新嫁娘本想再加個“哼”聲,但一瞅大胸的胸,“卟哧”笑了。
“笑啥?”大胸迷惑不解。
“你們看她。”新嫁娘笑指給別人看。
大胸一低頭一一原來剛才一急,?脹鼓鼓的奶水滲得滿襟都是。
“你媽的!”她臉一下子緋紅。一陣混笑。
“快點,日頭曬到腳背了。”“我狗娃兒怕都哭啞了。”“搞快點!”
“他過來了,那個秀才!”
河邊頓時悄沒聲息。隻聽一片杵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