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著名公案及禪話禪畫(1 / 3)

禪宗公案是禪宗的血脈,是記錄我國禪宗的主要文獻,也是禪文化的主要內容之一。

“公案”起源於唐末,興盛於五代和兩宋。據計算,禪宗的公案大約有1700餘則。通常所用也不過四五百則左右。公案的內容大都與實際的禪修生活密切相關。

禪師在示法時,或用問答,或用動作,或二者兼用,來啟迪眾徒,以使頓悟。這些內容被記錄下來,便是禪宗公案。

由於公案的故事情節是豐富多采,而它的含義卻是可以深參的,因此禪師喜歡通過講述公案情節,來考聽者的佛教修行功夫。從而對聽者的思維方式進行引導和分析,讓聽者有個參悟的空間。

由於這個前題,所以禪宗公案並不是讓學禪者模仿的東西。它的表述也不一定具有“曆史真實性”,它是為教學而設的一種工具而已。

一、著名公案

所謂禪的研究,即是實際的體驗,除體驗外別有真實意味的研究,是不存在的。而禪所提倡、所體驗的正是古人提示的公案。公案的提倡及體驗,便是佛心的提倡、佛心的體驗。

公案是有典範性的古人言行。公案是公案禪參究的對象,並不是各禪師的曆史記錄,因此,公案沒有曆史性。公案不需要與參究無關的部分,因此,它比一般的言行記載要簡潔。

公案作為宗教實踐的對象,其文字有一定的固定性,以保持其典範性,不能隨便更改。並且,各則公案有獨立性和完結性。這些公案不僅內容豐富,而且深含哲理、貼近生活,仿佛一道道漆黑當中的路燈,為人們指示著前進的方向。

●正字與反字

有一個沙彌滿懷疑慮的問無名禪師道:“禪師,您說學佛要發心普度眾生,如果不個壞人,他已經失去了人的條件,那就不是人了,還要度他嗎?”

禪師沒有立刻作答,隻是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了一個“我”字,但字是反寫,如同印章上的文字正反顛倒。 禪師問道:“這是什麼?”沙彌:“這是個字,隻是寫反了。”“什麼字呢?”“一個‘我’字!”禪師追問:“寫反的‘我’字算不算字?”“不算!”“既然不算,你為什麼說它是個‘我’字?”“算!”沙彌立刻改口道。“既算是個字,你為什麼說它反了呢?”小沙彌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禪師說:“正寫是字,反寫也是字,你說它是‘我’字,又認得出那是反寫,主要是你心裏真正認得‘我’字;相反的,如果你原不識字,就算我寫反了,你也無法分辨,隻怕當人告訴你那個是‘我’字以後,遇到正寫的‘我’字,你倒要說寫反了!”

禪師又接著說:“同樣的道理,好人是人,壞人也是人,最重要的在於你須識得人的本性,於是當你遇到惡人的時候,仍然一眼便能見到他的善惡,並喚出他的‘本性’,本性既明,便不難度化了。”

善人要度,惡人更要度,越是汙泥,越可長出清淨蓮華,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所說善惡正反,隻在一念之間。“善惡是法,法非善惡”,從本性上看,沒有一個人不可度啊!

●一休與五休

一休禪師是一名很有名的禪師,有人問他:“禪師!什麼法號不好叫,為什麼您要叫‘一休’呢?”

一休:“一休萬事休,有什麼不好?”

信徒聽了認為不錯,一休萬事休,很好,很好。

一休:“其實一休不好,二休才好。”

信徒:“二休怎麼好呢?”

一休:“生要休,死也要休,生死一齊休才能了脫生死,所以是煩惱也要休,涅槃也要休,二者一齊休。”

信徒:“不錯,不錯,二休才好。”

一休:“二休以後,要三休才好!”

信徒:“三休怎麼好?”

“你看,你老婆天天和你吵架,像隻母老虎,最好是休妻;做官要奉迎,也很辛苦,最好是休官;做人處事有爭執,所以要休爭;能夠休妻、休官、休爭,這三休是最快樂,最好了!”

信徒:“不錯,不錯,三休真好!”

一休:“四休才是最好。”

信徒:“四休怎麼好呢?”

“酒、色、財、氣四種一齊休才好呢!”

信徒認為四休也是很好。

一休:“四休不夠,五休才好,什麼叫五休?人生最苦的,就是為了我們有五髒廟,這個肚子要吃飯,所以才有種種的辛苦,假如把這個五髒廟‘一休’,統統都沒有事了。”

在生活,千休與萬休,總不如一休,一休萬事休,更莫造怨仇,這就是一休的禪了。

●須彌與芥子

唐朝江州刺史李渤,問智常禪師道:“佛經上所說的‘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未免失之玄奇了,小小的芥子,怎麼可能容納那麼大的一座須彌山呢?過分不懂常識,是在騙人吧?”

智常禪師聞言而笑,問道:“人家說你‘讀書破萬卷’,可有這回事?”

“當然!當然!我豈止讀書萬卷?”李渤一派得意洋洋的樣子。

“那麼你讀過的萬卷書如今何在?”

李渤抬手指著頭腦說:“都在這裏了!”

智常禪師道:“奇怪,我看你的頭顱隻有一粒椰子那麼大,怎麼可能裝得下萬卷書?莫非你也騙人嗎?”

李渤聽後,腦中轟然一聲,當下恍然大悟。

一切諸法,有時從事上去說,有時從理上去解,要知宇宙世間,事上有理,理中有事,須彌藏芥子是事,芥子納須彌是理,若能明白理事無礙,則萬事萬物都可融通了。

●我往西方走

南宋的道悅禪師曾任鎮江金山江天寺的住持,他是宋朝名將嶽武穆王嶽飛所最崇敬的高僧。

當嶽飛被秦檜以十二道金牌從朱仙鎮招回時,途經金山江天寺,道悅勸他出家,不要回京,但是嶽飛秉持耿耿忠心,明知此行不利,他還是堅持南歸。

臨別時,嶽飛請求開示,道悅禪師告訴他道:“歲底不足,謹防天哭;奉下兩點,將人害毒。”

嶽飛當時不知其意,直到被誣下獄,含冤遭毒的時候,方才悟解。那年的十二月是小月,隻有二十九日,當天晚上又下起雨來,聽到室外雨聲,嶽飛預知大難已經臨頭,這正好應了道悅禪師的偈語:“歲底不足,謹防天哭。”

“奉下兩點”是“秦”字,意指奸相秦檜。“將人害毒”,果然就在這天被秦檜害死在風波亭上。

秦檜害死嶽飛後,查問劊子手,嶽飛臨終時有說什麼話嗎?劊子手說:“他隻說了一句:悔不聽金山道悅禪師之言。”

秦檜得知此事,馬上派遣親信何立帶兵前往金山提拿道悅禪師。但在何立到達江天寺的前一日,道悅禪師聚眾說法,最後說了四句偈語:

“何立自南來,我往西方走;

不是法力大,幾乎落他手。”

語畢,即時坐化。當時大眾不明究裏,悲戚而又莫名其妙。等到次日何立率兵而來,大家這才恍然明白。

道悅禪師知道嶽飛的生死,當然也會知道自己的生死,但為什麼不珍惜生死?逃避生死?事實上生死業力不可逃避。嶽飛逃不過命中的定業,道悅禪師當然也逃不過生死的業力。

●不像個人

坦山禪師和稱升禪師,同師學道參禪,但兩人性格迥異,師兄坦山放浪不拘小節,甚至煙酒不戒,為人所恥,而師弟稱升為人莊重,不苟言笑,弘法利生,甚受信徒的尊敬。

一天,坦山正在渴酒,稱升從坦山的房門前經過,坦山叫他道:“師弟!請來喝一杯酒如何?”

稱升禪師不屑地譏嘲道:“沒有出息,煙酒不戒,還能修道嗎?”

坦山仍微笑道:“不管那許多,來一杯如何?”

稱升邊走邊道:“我不會喝酒!”

坦山不高興地道:“連酒都不會喝,真不像一個人!”

稱升聽後,停下腳步,大怒道:“你敢罵人!”

坦山不解似地問道:“我何時罵人?”

稱升道:“你說不會喝酒,就不像人,這不是明明罵我嗎?”

坦山:“你的確不像人!”

稱升:“我怎麼不像人?你說!”

坦山:“我說你不像人,就是不像人!”

稱升:“好!你罵!我不像人像什麼?你說!你說!”

坦山:“你像佛!”

稱升聽後,啞然不知如何。

禪門之中,很多奇僧異士,實在不能用一般眼光看他們。例如金山妙善禪師,眾皆認為他瘋瘋顛顛,但他大智大行;宋朝道濟,大家都知道他酒肉不改,不守清規,但他是得道神僧。佛教史上有羅什吞針的美談,《維摩經》裏有金粟酒肆的舉示等。

坦山禪師和師弟稱升禪師風格不同,但其修道證悟的境界,就不能用一般常情論斷了。

●威德與折福

南北朝時的僧稠禪師住在嵩山的時候,寺中有僧眾百人,每天靠著一個自然湧出的泉水飲用,有一天忽然有一個婦女穿著一件既髒又汙穢的衣服,兩腿夾住一隻掃帚坐在噴泉的石階上,聽僧眾們誦經,眾人當她是瘋子,齊力要驅逐她出去。這位婦女看到這種情形,心裏非常生氣,就用腳踢著泉水,泉水立刻枯竭,她也隨著不見了。

當時在旁的僧眾非常惶恐,大家知道闖禍,便將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僧稠禪師,禪師麵露笑容,從寺裏慢慢地走出寺外,口裏三呼叫著:“優婆夷!優婆夷!優婆夷!(在家學佛的婦女)”

話猶未完,剛才那位衣衫襤褸的婦女應聲出現,禪師對她說道:“眾僧正在行道,你應善加護持,不可搔擾!”

優婆夷於是便用腳輕輕地撩動枯竭的噴泉一下,水就又冒上來。這時大家都很感激僧稠禪師的威德與神異。

後來齊文宣帝每逢辦完了國事,便帶著衛士到寺裏參謁問道,但是每次僧稠禪師隨任文宣帝來來往往,卻從不曾迎送過一次,事情經常如此,弟子們有的看不過去,便勸諫老師說道:“禪師!陛下每次降臨禮佛,對佛法弘傳,大有幫助,而禪師卻從不迎送,恐怕會遭受非議吧!”

僧稠禪師不以為然地說道:“從前賓頭盧有一次迎王七步,致使國王蒙難七年,我的道德雖比不上別人,但我不能使皇上折福。”

論一般世俗的看法,齊文宣帝是國王,但在真理的王國中說,僧稠禪師是當時的法王。

●雪霽便行

宋朝德普禪師性情天賦豪縱,幼年隨富樂山靜禪師出家,十八歲受具戒後,就大開講席弘道。兩川緇素無人敢於辯難,又因其為人急公好義,時人譽稱他為義虎。

宋哲宗元佑五年十月十五日,德普禪師對弟子們說:“諸方尊宿死時,叢林必祭,我以為這是徒然虛設,因為人死之後,是否吃到,誰能知曉。我若是死,你們應當在我死之前先祭。從現在起,你們可以辦祭了。”

大眾以為他說戲語,因而便也戲問道:“禪師幾時遷化呢?”

德普禪師回答:“等你們依序祭完,我就決定去了。”

從這天起,真的煞有介事地假戲真做起來。幃帳寢堂設好,禪師坐於其中,弟子們致祭如儀,上香、上食、誦讀祭文,禪師也一一領受饗餮自如。

門人弟子們祭畢,各方信徒排定日期依次悼祭,並上供養,直到元佑六年正月初一日,經過四十多天,大家這才祭完。

於是德普禪師對大家說:“明日雪霽便行。”

此時,天上正在飄著鵝毛般的雪花。到了次日清晨,雪飄忽然停止,德普禪師焚香盤坐,怡然化去。

悟道的禪師,有一些言行生活,給人一種遊戲人間的感覺,其實,禪者豈單遊戲人間,連生死之間都在遊戲。

在禪者眼中,生固未可喜,死也不必悲,生和死,不是兩回事,生死乃一如也;因為既然有生,怎能無死?要緊的是超越生死,不受生死輪回,如德普禪師,不但預知生死,而且在生死中,還留下這一段美談。

●大小糞桶

現在世人非常景仰的金山活佛──妙善禪師,是1933年才在緬甸圓寂的,其行跡神異,又慈悲喜舍,到處都流傳著他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的奇事。

在妙善禪師的金山寺旁,有一條小街,住了一個貧窮的老婆婆,與獨生子相依為命。偏偏這兒子忤逆凶橫,經常嗬罵母親。妙善禪師知道這件事後,便常去安慰這老婆婆,和她說些因果輪回的道理,逆子非常討厭禪師常來家裏,有一天起了惡念,悄悄拿著糞桶躲在門外,等妙善禪師走出來,便將糞桶向禪師兜頭一蓋,刹那腥臭汙穢糞尿淋滿禪師全身,引來了一大群人看熱鬧。

妙善禪師卻不氣不怒,一直頂著糞桶跑到金山寺前的河邊,才緩緩地把糞桶取下來,旁觀的人一看到此狼狽相,更加哄然大笑,妙善禪師毫不在意地說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人身本來就是眾穢所集的大糞桶,大糞桶上麵加個小糞桶,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有人問他道:“禪師!你不覺得難過嗎?”

妙善禪師道:“我一點也不會難過,老婆婆的兒子慈悲我,給我醍醐灌頂,我正覺得自在哩!”

後來那忤逆的兒子為禪師的慈悲感動,改過自新,就向禪師懺悔謝罪,禪師歡歡喜喜地開示他道:“父母養育之恩山高水深,不能好好孝養,反而打罵犯上,如此不孝,何以為人?”受了禪師的感化,逆子從此痛改前非,以孝聲聞名鄉裏。

金山活佛妙善禪師是近代的一位禪門奇人,他會替人看病,但從不用醫藥;他又會為人解難救危,但從不用神異。他給你一杯水,說是般若湯,你吃了病就會好;他給你兩個耳光,說不定你的災難就沒有了。他和宋朝道濟禪師(濟公)類似,但因禪門不重靈異,禪僧傳中不列此等名錄,實為可惜!

他將身體看作大的糞桶,加個小的糞桶,也不希奇,其實糞桶對他並不穢臭,因為他的道德慈悲,人格智能,正很芬芳!

●有我在

稱岩曇晟禪師與長沙的道吾圓智禪師,同是藥山唯儼禪師的弟子,兩人友誼非常親密。道吾禪師46歲時才出家,比稱岩大了11歲。有一天稱岩禪師生病,道吾禪師便問道:“離卻這個殼漏子,向什麼處再得相見?”

稱岩禪師毫不遲疑地道:“不生不滅處。”

道吾禪師不以為然,提出不同的意見道:“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也不求相見?”

道吾禪師說後,也不等稱岩的回答,就提起鬥笠往外走去,稱岩禪師便道:“請停一下再走,我要請教你,拿這個鬥笠做什麼?”

道吾禪師答道:“有用處。”

稱岩禪師追問道:“風雨來時,作麼生?”

道吾禪師答道:“覆蓋著。”

稱岩:“他還受覆蓋也無?”

道吾:“雖然如此,要且無漏。”

稱岩病好時,因渴煎茶,道吾禪師問道:“你在作什麼呢?”

稱岩:“煎茶!”

道吾:“煎茶給誰吃?”

稱岩:“有一個人要吃!”

道吾:“為什麼他自己不煎?”

稱岩:“還好,有我在。”

稱岩和道吾是同門兄弟,兩人道風不同,道吾活潑熱情,稱岩古板冷清,但兩人在修道上互勉互勵,彼此心中從無芥蒂。他們談論生死,有道在生滅處相見,有道在無生滅處相見。生滅與不生滅,其實在禪者心中均一如也。

●參禪法器

法遠圓監禪師在未證悟前,與天衣義懷禪師聽說葉縣地方歸省禪師有高風,同往叩參。適逢冬寒,大雪紛飛。同參共有八人來到歸省禪師處,歸省禪師一見即嗬罵驅逐,眾人不願離開,歸省禪師以水潑之,衣褥皆濕。其它六人不能忍受,皆忿怒離去,唯有法遠與義懷整衣敷具,長跪祈請不退。

不久,歸省禪師又喝斥道:“你們還不他去,難道待我棒打你們?”

法遠禪師誠懇地回答道:“我兩人千裏來此參學,豈以一杓水潑之便去?就是用棒責打,我們也不願離開。”

歸省禪師不得已似地道:“既是真來參禪,那就去掛單吧!”

法遠禪師掛單後,曾任典座(煮飯)之職,有一次未曾稟告,即取油麵作五味粥供養大眾。

當這件事被歸省禪師知道後,就非常生氣地訓斥道:“盜用常住之物,私供大眾,除依清規責打外,並應依值償還!”說後,打了法遠禪師三十香板,將其衣物,具估價後,悉數償還已畢,就將法遠趕出寺院。

法遠禪師雖被驅逐山門,但仍不肯離去,每日於寺院房廊下立臥。歸省禪師知道後,又嗬斥道:“這是院門房廊,是常住公有之所,你為何在此行臥?請將房租錢算給常住!”說後,就叫人追算房錢,法遠禪師毫無難色,到市街為人誦經,以化緣所得償還。

事後不久,歸省禪師對眾教示道:“法遠是真正參禪的法器!”並叫侍者請法遠禪師進堂,當眾付給法衣,號圓監禪師!

浮山法遠禪師一生得力之處就是“為法忍耐”,用現代的話說,就是經得起考驗。歸省禪師不接受他掛單,罵他、打他、用水潑他,甚至罰他變賣衣單,補償公款,即使睡在走廊簷下,也要房租,這一切都無法打退他千裏求法的心願,難怪最後連歸省禪師都讚他是法器了。

看今日的學者青年,名為參學,若食住待遇不好,則急急忙忙他去;若人情禮貌不夠,則憤憤恨恨離開,比之法遠禪師差之千裏。

●吃飯睡覺

修學律宗的有源請教大珠慧海禪師說:“和尚修道,有沒有秘密用功的法門?”

大珠:“有!”

有源:“如何秘密用功?”

大珠:“肚子餓時吃飯,身體困時睡覺。”

有源不解地說道:“一般人生活都要吃飯睡覺,和禪師的用功不是都相同嗎?”

禪師:“不同。”

有源:“有什麼不同?”

禪師:“一般人吃飯時百般挑剔,嫌肥揀瘦,不肯吃飽,睡時胡思亂想,千般計較。”

吃飯睡覺是多麼簡單的事,可是今天究竟有多少人能舒舒服服的吃飯,安安逸逸的睡覺?可見最平常的事到達平常心的境界,是須經過無數不平常的修持。禪師們多在“用功”,快快樂樂的把飯吃飽,安安靜靜的把覺睡好。

●緣起性空

彌蘭陀王非常尊敬有過禪悟的那先比丘,那先比丘從禪修中證悟的智能,出言吐語,充滿了慧思靈巧。有一天,彌蘭陀王向那先比丘道:“眼睛是你嗎?”

那先比丘笑笑,回答道:“不是!”

彌蘭陀王再問:“耳朵是你嗎?”

那先比丘再回答道:“不是!”

“鼻子是你嗎?”

“不是!”

“舌頭是你嗎?”

“不是!”

“那麼,真正的你就隻有身體了?”

“不,色身隻是假合的存在。”

“那麼‘意’,是真正的你?”

“也不是!”

彌蘭陀王經過這些問答,最後問道:“既然眼耳鼻舌身意都不是你,那麼你在哪裏裏?”

那先比丘微微一笑,反問道:“窗子是房子嗎?”

彌蘭陀王一愕,勉強回答:“不是!”

“門是房子嗎?”

“不是!”

“磚、瓦是房子嗎?”

“不是!”

“那麼,床椅、梁柱才是房子嗎?”

“也不是!”

那先比丘悠然一笑道:“既然窗、門、磚、瓦、梁柱、床椅都不是房子,也不能代表這個房子,那麼,房子在哪裏裏?”

彌蘭陀王恍然大悟!

大地山河,宇宙萬有,那是因緣和合的存在,沒有因緣,就沒有一切!世間上沒有單獨存在的東西,一切為因緣而生,一切是自性空。緣起性空,應該就是禪!

●宛爾不同

臨濟禪師有一次到襄陽去參訪華嚴禪師,碰巧華嚴禪師正倚著拄杖在打瞌睡,臨濟禪師就輕輕地搖醒他,並婉言問道:“禪堂僧眾大家莫不精進修持,老禪師為什麼有空在這裏打瞌睡?”

華嚴禪師絲毫不覺驚訝,好像無動於衷地回答道:“一個真正有修持的人,其作風與行為是不同於一般人的,你可不能隨便拿我比人!”

臨濟禪師好像抓住了華嚴禪師的把柄,立即說道:“這麼說您對待不同的參學者,其攝受的方式也就不能千篇一律了!”說著便回頭尋找侍者,大聲呼喚著:“哪裏一位是侍者呀?請給這位真正有修持的華嚴禪師一杯茶!”

華嚴禪師對臨濟禪師如此命令自己侍者奉茶並不以為忤,反而非常愉快地吩咐維那道:“維那!請你把這位遠來的學僧,好好地安頓在禪堂裏,他能呼喚天下的禪僧!”

臨濟禪師對華嚴禪師如此安排,不但不歡喜感謝,反而拂袖而去!走到門口,回頭對華嚴禪師說道:“你是有資格打瞌睡的,天下的禪僧沒有人像你會接待禪者了。”

華嚴禪師聽後反而生氣說道:“你走吧!你叫侍者倒給我的一杯茶,我才不喝哩!”

禪門對臨濟禪師一向讚美他善於攝化,所說“臨濟兒孫滿天下”,其實臨濟禪師也非常受教,在他眼中“善知識也是滿天下”。

臨濟叫侍者倒給華嚴的一杯茶,華嚴不肯回敬臨濟,這不是看不起臨濟禪師,因為自己有的,已不需要別人的賜與,自己圓滿清淨的自性,所說自家寶藏,何必在乎別人的一杯茶?

●十後悔

有一學僧問稱居禪師道:“弟子每做一事,事後總不勝懊悔,請問老師,為什麼我有那麼多的懊悔呢?”

稱居禪師道:“你且先聽我的十後悔:

一、逢師不學去後悔;

二、遇賢不交別後悔;

三、事親不孝喪後悔;

四、對主不忠退後悔;

五、見義不為過後悔;

六、見危不救陷後悔;

七、有財不施失後悔;

八、愛國不貞亡後悔;

九、因果不信報後悔;

十、佛道不修死後悔;

這以上十種後悔,你是哪裏種後悔?”

學僧摸摸頭腦,無可奈何地說道:“老師!看起來這些後悔,都是我的毛病!”

稱居禪師道:“你知道既是毛病,就要火速治療呀!”

學僧問道:“我就是因為不懂得治療,所以懇請老師慈悲開示!”

稱居禪師開示道:“你隻要把十後悔中的‘不’字改為‘要’字就可以了,例如:‘逢師要學,遇賢要交,事親要孝,對主要忠,見義要為,見危要救,得財要施,愛國要貞,因果要信,佛道要修。’這一字的藥,你好好服用!”

人的惡習,往往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假如能慎於始,就不會事後懊悔了。經稱:“菩薩畏因,眾生畏果。”眾生總是在因果報應,現於眼前時才會後悔,如能夠事先予以肯定,就不後悔了。

●哭笑無常

自古以來,“馬祖創叢林,百丈立清規”,馬祖禪師和百丈禪師是禪門兩大功臣。

一天,馬祖禪師和百丈禪師在散步,忽見一群野鴨子飛過去。馬祖問道:“那是什麼?”

百丈禪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一群野鴨子!”

馬祖禪師問:“飛到哪裏裏去了?”

百丈禪師答:“飛過去了!”

馬祖用力捏了一下百丈的鼻子,百丈痛得大叫!馬祖便指著百丈的鼻子問:“不是在這裏嗎?你怎可說飛過去了?”

百丈聽後,恍然大悟!但他一句話也不說,卻回到房裏痛哭,禪友問他為什麼要哭?他照實告訴大家說馬祖老師捏痛了他的鼻子。

禪友們不解似地問道:“是你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百丈禪師回答道:“你們可以去問問老師!”

禪友們問馬祖大師,馬祖說百丈自己知道,禪友們再回頭來問百丈,百丈卻哈哈大笑,禪友們不解地問他為什麼以前哭,現在又笑呢?

百丈禪師回答道:“我就是以前哭,現在笑!”

這一段禪門有名的公案,實在寓有深長的意義。當然這不能用常理去推敲,這必得用禪心去體會。

馬祖禪師問那是什麼東西,百丈禪師回答說是野鴨子飛過去了,百丈是在時空上犯了錯誤,禪,怎可說什麼這裏那裏?過去現在?馬祖的這一捏,把時空的分界當下粉碎,百丈就悟了。百丈回答禪友說“以前哭,現在笑”,這是說,時空觀念一變,永恒的本體現前,我與世界都不一樣了,這就是當下認識了自我!

●進入深山

洞山禪師去訪問龍山禪師,龍山禪師問道:“應該沒有進入這座山的路,你是從哪裏裏來的呢?”

洞山禪師道:“這座山有沒有路,以及我怎麼進來的一事暫且不談,現在先問老師您究竟是從哪裏裏進入這座山的呢?”

龍山禪師道:“反正我不是從天上稱和地下水來的。”

洞山禪師道:“請問老師!自從你住進這座山以來,到現在究竟有多少年了?”

龍山禪師回答說:“山中無甲子,世上的歲月推移都跟我無關。”

洞山禪師道:“那我再請問老師,是你先住在這裏呢?還是這座山先住在這裏呢?”

龍山禪師道:“不知道!”

洞山禪師不解地追問道:“為什麼不知道呢?”

龍山禪師回答道:“我既不是凡塵的人,也不是天上的仙,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洞山禪師道:“你既不是人也不是仙,難道你已經成佛了?”

龍山禪師道:“不是佛!”

洞山禪師:“那似什麼?”

龍山禪師道:“說似一物即不中!”

洞山禪師終於提出他的主題問道:“你是什麼緣故才住進這座深山呢?”

龍山禪師也就著主題回答道:“因為我以前曾看見有兩頭泥牛在打鬥,一邊鬥一邊竟墜入大海中,一直到今天也沒看見牛的蹤影。”

洞山禪師一聽這話,不由得肅然起敬,立刻恭敬地對龍山禪師膜拜。

這裏所說的深山,應該是指我們身體的五蘊山,我們怎樣才會進入這座山的?當然不是從某一條路進入的,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應該是業緣進入這五蘊山的!不過,深山好修道,藉著我們這座五蘊山,所說“借假修真”,怎能不值得恭敬膜拜呢?

●悟與不悟

有一學僧,非常恭敬地請問慧林慈受禪師道:“禪者悟道時,對於悟道的境界和感受,說得出來嗎?”

慈受:“既是悟的道,說不出來。”

學僧:“說不出來的時候,像什麼呢?”

慈受:“像啞巴吃蜜!”

學僧:“當一個禪者沒有悟道時,他善於言詞,他說的能夠算禪悟嗎?”

慈受:“既未悟道,說出的怎能算做禪悟呢?”

學僧:“因為他講得頭頭是道,如果不算作禪悟,那他像什麼呢?”

慈受:“他像鸚鵡學話!”

學僧:“啞巴吃蜜與鸚鵡學話,有什麼不同呢?”

慈受:“啞巴吃蜜,是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鸚鵡學話,是不知,如小兒學話,不解其義。”

學僧:“然則,未悟的禪者,如何說法度生呢?”

慈受:“自己知道的給他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不要給他知道。”

學僧:“老師現在是知抑是不知!”

慈受:“我是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也如鸚鵡學講話,講得非常像。你說我是知呢?還是不知呢?”

禪悟的境界是怎麼樣?這實在是無法說明的,曆代祖師用打用罵,硬是不肯說話,佛陀甚至講,我所說法,皆非佛法,這不是笑話,因為不用言說的佛法,才是佛法。

●何法示人

臨濟禪師與鳳林禪師交往時,有一次鳳林禪師問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不知您願不願意回答?”

臨濟禪師回答道:“誰不知道鳳林上人是位大詩人,我可不要挖自己的肉作瘡!不過我倒很好奇您的問題是什麼?”

鳳林:“海月澄無影,遊魚獨自迷。”

臨濟:“海月既無影,遊魚何得迷?”

鳳林:“觀風看浪起,翫水野帆飄。”

臨濟:“孤輪獨照江山靜,長嘯一聲天地秋。”

鳳林:“任將三寸輝天地,一句臨機試道看。”

臨濟:“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

鳳林至此已無話可說,於是臨濟禪師乃吟頌著:“大道絕同,任向西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

後來溈山禪師看到這句頌詞,就問仰山禪師道:“其速度之快,既然連石頭的火花都追不上,甚至連閃電的光線也都達不到,那麼古聖先賢又用什麼方法來教導後學呢?”

仰山:“老師您的意思呢?”

溈山:“隻要是能言說的,皆無實義。”

仰山:“我並不以為然。”

溈山:“為什麼呢?”

仰山:“凡所言說,皆是佛法;凡所佛法,皆在心源;心念一動,遍十方界,石頭之火,雷電之光,均不及心快。”

溈山:“確實不錯,海月也好,遊魚也好,風浪也好,帆船也好,寂靜的江山,蕭條的秋天,詩人劍客,天地機遇,總在心中,何關迷悟?何關遲速?”

禪者好問,因為他們對人生,佛道、禪心,充滿疑問,但另一方麵的回答,往往又答非所問,看起來答問沒有關連,但實際上絲絲入扣,緊密相連。所說真理,有時同中有異,有時異中有同,其實同異皆一,動靜皆一。

●十事開示

有學僧問寂室禪師道:“請問老師!在禪門中,應該具備些什麼條件,才能進入禪道?”

寂室禪師回答道:“獅子窟中無異獸,象王行處絕狐蹤。”

學僧又問道:“參禪不參禪有什麼不同?”

寂室禪師道:“生死路頭君自看,活人全在死人中。”

學僧再問道:“學禪究有何益?”

寂室禪師道:“勿嫌冷淡無滋味,一飽能消萬劫災。”

學僧聽後,對參禪生大信心,一日領學者數十人,跪求寂室禪師開示大眾參禪法要,禪師因見大眾心誠,故即以十事開示大眾道:

“學禪者應注意如下十事:

一者、須知生死事大,無常迅速,須臾不可忘失正念。

二者、須於行住坐臥,檢束身心,任何時刻不犯律儀。

三者、須能不執空見,不誇自我,精進勇敢勿墮邪戰。

四者、須攝六根正念,語默動靜,遠離妄想拋開煩惱。

五者、須有求道熱忱,靈明不昧,魔外窟中施於教化。

六者、須能廢寢忘食,壁立萬仞,豎起脊梁勇往向前。

七者、須究西來佛意,念佛是誰,哪裏個是我本來麵目。

八者、須參話頭禪心,工夫綿密,不求速成任重道遠。

九者、須要寧不發明,雖經萬劫,不生二念紹隆如來。

十者、須能不退大心,洞然菩提,興隆佛法續佛慧命。

以上十事,諸仁者不知能會也?”

眾學僧聽後,歡喜踴躍,無不誓願奉行。

寂室禪師的十事開示,豈止參禪者的座右銘,即任何修行均當如此。

●第一課

有一位學僧大年非常醉心於佛像的雕刻,但由於缺乏專家的指導,所雕塑出來的佛像總不盡滿意,故下定決心出外參學,他專程去拜訪無德禪師,希望能傳授他有關這一方麵的知識與技巧。

每天大年到法堂時,無德禪師便放一塊寶石在他手中,命他捏緊,然後天南地北的跟他閑聊,除了雕刻方麵的事外,其它一切都談,約一個小時後,無德禪師拿回寶石,命大年回禪堂用功。

就這樣連續過了三個月,無德禪師既未談到雕刻的技術,甚至都未談到為什麼放一塊寶石在他手中,終於,大年有點不耐煩,但也不敢詢問無德禪師,一天,無德禪師仍照往常一樣,又拿一塊寶石放在他手裏,準備談天。

大年一接觸那塊寶石,便覺得不對勁,立刻脫口而出說道:“老師!您今天給我的,不是寶石。”

無德禪師問道:“那是什麼呢?”

大年看也不看,就說道:“那隻是一塊普通的石塊而已。”

無德禪師欣悅地笑著說:“對了,雕刻是要靠心手一致的功夫,現在你的第一課算是及格了。”

世間一般人學習技能,總希望速成,甚至學佛的人,也希望當生成就,立地成佛,孰不知“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千年古鬆不是一日長大的。”“要得工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凡事,隻有經曆一定的磨礪,才會取得成功。而這些磨礪,才是做事學藝參禪的第一課。

●一得一失

南泉普願禪師問一學僧道:“夜來好風?”

學僧:“夜來好風。”

南泉:“吹折門前一顆鬆。”

學僧:“吹折門前一顆鬆。”

南泉禪師轉身又問旁邊站立的侍者道:“夜來好風。”

侍者:“是什麼風?”

南泉:“吹折門前一顆鬆。”

侍者:“是什麼鬆?”

南泉普願禪師聽後,深有感觸,不禁就慨歎道:“一得一失!”

南泉禪師說後,又再重問學僧道:“你將來要做什麼?”

學僧:“不做什麼!”

南泉:“應該要為眾生做馬牛!”

學僧:“應該要為眾生做馬牛!”

南泉禪師又再轉身問身旁的侍者道:“你將來要做什麼?”

侍者:“要做像老師您這樣的人物!”

南泉:“應該要為眾生做馬牛!”

侍者:“為什麼要為眾生做馬牛?”

南泉禪師看看兩人,放大聲音仍然慨歎道:“一得一失!”

南泉禪師的學僧,是入門的學僧,侍者是門外的侍者,俗語說:“行家前麵一開口,就知有沒有。”如這兩個學僧和侍者,禪語的深淺,從回答的言論中一聽即知了。

●和尚與禪師

一個和尚出家悟道多年,依然沒有開悟長進,他自認為自己不是出家人的料,他便想下山返回塵世。

於是和尚便去向禪師辭行,言道:“師父,我天生愚鈍,我的腦袋像一塊頑固不化的石頭,不是悟道的料,我隻好下山還俗了。”

禪師並未言語,而是帶著他來到寺廟裏麵一尊佛祖像前。

禪師問道:“你麵前的是誰?”

和尚回答道:“神聖的佛祖。”

禪師悄悄地走到佛祖像跟前,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佛祖像問道:“這尊佛祖像是什麼做成呢?”

和尚回答道:“它是石頭做成的。”

禪師說道:“連石頭都能開發成為神聖的佛祖,這可是天下的奇跡了。”

和尚聽了禪師這番話,他立即打消了下山還俗的念頭,立誌安心修身養性悟道。日後和尚成了一代著名的大師。

相信自己,挖掘自己,定能成就自己!

●念經與成佛

一位剛入門的僧徒向一位有名的禪師請教道:“大師,念經能夠成佛嗎?”

禪師回答道:“不能。”

僧徒問道:“那麼我怎樣才能成佛呢?”

禪師回答道:“念經呀!”

僧徒困惑道:“大師,你不是說念經不能成佛嗎?為何你又要我念經呢?”

禪師說道:“如果你一生都隻知道念經,你永遠也無法成佛,然而念經是成佛的必由之路,你隻有反複不斷地念經,反複不斷地鑽研經學,反複不斷地悟經求道,明了佛經的真諦,發現佛經的奧秘與美妙,你才能得道成佛。”

人生其實也是這樣--唯有明迪人生的真諦,才能發現人生的善美,才能擁有美妙的人生!

●凡夫與老師

一位凡夫向一位老師請教道:“先生,怎樣才能創造奇跡呢?”

老師回答道:“做事,認真做事,堅持做事,就會創造奇跡。”

凡夫問道:“這是為什麼?”

老師回答道:“你現在為我燒火煮飯,等飯煮熟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於是凡夫就為老師做飯,不久飯就煮熟了。

老師問道:“你剛才是怎樣煮熟飯的呢?”

凡夫回答道:“我就這樣反複不斷地添柴加火,順其自然就煮熟飯了。”

老師說道:“你開始做飯的時候,是生米;你反複不斷地添柴加火,就將生米煮成了熟飯,這難道不是一個奇跡嗎?”

凡夫感歎道:“原來創造奇跡並不神秘呀!”

做,認真做,努力做,堅持做,奇跡自然而生!

●虱子是什麼

有一天蘇東坡和秦少遊在一起吃飯,兩個人因為才華都很高,往往為了談學論道,互不相讓。這天吃飯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人走過,由於許多天沒有洗澡,身上爬滿了虱子,蘇東坡就說:“那個人真髒,身上的汙垢都生出虱子來了!”秦少遊堅持異議說:“才不是呢,虱子是從棉絮中長出來的!”兩人各持己見,爭執不下,便決定去請佛印禪師做個公道,評論虱子是怎麼成的,並且互相爭議輸的人要請一桌酒席。

蘇東坡求勝心切,私下便跑到佛印禪師那裏,請他務必要幫自己的忙。過後,秦少遊也去請禪師幫忙,佛印禪師都答應了他們。兩人都以為穩操勝算,放心地等待評判的結果,禪師評斷說:“虱子的頭部是從汙垢中生出來的,而虱子的腳部卻是從棉絮中長出來的。

禪師做了一次美妙的和事佬,有詩稱:

一樹春風有兩般,南枝向暖北枝寒;

現前一段西來意,一片西飛一片東。

這首詩告訴我們什麼呢?就是“物我的合一”,物我是一體的,外相的山河大地就是內在的山河大地,大千世界就是心內的世界,物與我之間已沒有分別,而將它完全調和起來,好比一棵樹上,雖然接受同樣的空氣、陽光、水分,但樹葉卻有不同的生機,而能彼此無礙的共存於同一株樹上。

●蠅子投窗

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

千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

這首詩的作者古靈禪師,是在百丈禪師那裏開悟的。悟道後的禪師感於剃度恩師的引導,決定回到仍然未見道的師父身旁。

有一次年老的師父洗澡,古靈禪師替他擦背,忽然拍拍師父的背說:“好一座佛堂!可惜有佛不聖。”師父聽了便回頭一看,禪師趕緊把握機緣又說:“佛雖不聖,還會放光哩!”但是師父仍然不開悟,隻覺得徒弟的言行異於常人。

又有一次,師父在窗下讀經,有一隻蒼蠅因為被紙窗擋住了,怎麼飛也飛不出去,把窗戶撞得直響,於是又觸動古靈禪師的禪思說:“世間如許廣闊,鑽他驢年故紙。”並且做了上麵那首詩偈,意思是說:蒼蠅!你不曉得去尋找可以出去的正道,卻死命的往窗戶鑽,即使身首離異也不能出頭呀!暗示師父參禪應該從心地去下功夫,而不是“鑽故紙”的知解!

師父看到這個參學回來的弟子,言語怪異,行徑奇特,於是問他是什麼道理?古靈禪師便把他悟道的事告訴了師父,師父感動之餘,於是請他上台說法,便說道:“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意思是說我們的心性就好像一塊黃金,即使放在汙水裏,也不失它的光澤,隻是我們沒有去發覺而已。去除了這些汙染,我們的佛性就能展現出來。師父聽了徒弟說法終於開悟了。

這首詩為我們揭示了兩個世界,向前的世界和向後的世界,向前的世界雖然積極,而向後的世界卻更遼闊,我們唯有看清這兩個世界,才真正擁有了世界。

●未到曹溪也不失

石頭希遷禪師他的肉身現在還供在日本橫濱總持寺,石頭希遷12歲時,見到六祖惠能大師。六祖大師住在廣東曹溪,而石頭希遷正是廣東人,六祖一見到他,非常高興地說:“可以做我的徒弟。”

“好啊!”他12歲就做了六祖的徒弟了。但是不幸,三年後六祖就圓寂了。圓寂前,一個15歲的小沙彌見師父要去世了,就問他:“老師百年以後,弟子要依靠誰呢?”

“尋思去!”六祖告訴他。

希遷把“尋思”誤為“用心思量去”,就天天用心思參禪,後來有一位上座告訴他:“你錯了!師父告訴你‘尋思去’,因為你有一個師兄行思禪師,在青原山弘法,你應該去找他。”

石頭希遷聽後,立刻動身前往,當他從曹溪到青原山參訪行思禪師時,行思禪師問他:“你從哪裏裏來?”

石頭希遷回答道:“我從曹溪來!”

說了這句話很了不起,意思是說我從師父六祖大師那裏來的。

行思禪師又問道:“你得到什麼來?”

“未到曹溪也未失!”

這意思是未去以前,我的佛性本具,我也沒有失去什麼呀!

“既然沒有失去什麼,那你又何必去曹溪呢?”

石頭希遷回答:“假如沒有去曹溪,如何知道沒有失去呢?”

這意思是說不到曹溪,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本具的佛性。像他們之間這許多對話,其中的意義,有些並不直接明白的說出,這就是禪宗的暗示教學法。

●不要拂拭

有一位青年脾氣非常暴躁、易怒,並且喜歡與人打架,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歡他。有一天無意中遊蕩到大德寺,碰巧聽到一休禪師正在說法,聽完後發願痛改前非,就對禪師說:“師父!我以後再也不跟人家打架口角,免得人見人厭,就算是受人唾麵,也隻有忍耐地拭去,默默地承受!”

一休禪師說:“噯!何必呢,就讓唾涎自乾吧,不要去拂拭!”

“那怎麼可能?為什麼要這樣忍受?”

“這沒有什麼能不能忍受的,你就把它當作是蚊蟲之類停在臉上,不值得與牠打架或者罵牠,雖受吐沫,但並不是什麼侮辱,微笑地接受吧!”一休說。

“如果對方不是吐沫,而是用拳頭打過來時,那怎麼辦?”

“一樣呀!不要太在意!這隻不過一拳而已。”

青年聽了,認為一休說的,太豈有此理,終於忍耐不住,忽然舉起拳頭,向一休禪師的頭上打去,並問:“和尚!現在怎麼樣?”禪師非常關切地說:“我的頭硬得像石頭,沒什麼感覺,倒是你的手大概打痛了吧!”

青年啞然,無話可說。

世間上無論什麼事,說很容易,做很困難,說不發脾氣,但境界一來,自我就不能把持。

●無情說法

洞山良價禪師,當他初次見稱岩禪師的時候,問道:“有情說法,說給誰聽?”

稱岩:“有情聽!”

洞山:“無情說法時,誰能聽到?”

稱岩:“無情能聽到。”

洞山:“你能聽到嗎?”

稱岩:“假如我能聽到的話,那就是法身。你反而就聽不到我說法了。”

洞山:“為什麼呢?”

這時稱岩舉起拂塵,對洞山道:“你聽到了嗎?”

洞山:“聽不到。”

稱岩:“我說的法你都聽不到,何況是無情的說法呢?”

洞山仍不明白,再問道:“無情說法出自何典?”

稱岩回答說:“《彌陀經》不是記載說,八功德水、七重行樹,一切皆悉念佛念法念僧嗎?”

洞山聽後,不禁失聲叫道:“是啊!是啊!”

洞山終於心有所得,便作偈說:

“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

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方得知。”

所說無情說法,見到天空的明月,忽然興起思鄉之念;看到花落花謝,不禁有了無常之感;巍巍乎,山高願大;浩浩乎,海寬智遠。這不是無情跟我們說法嗎?因此經稱:“情與無情,同圓種智。”

●一片菜葉

雪峰、岩頭、欽山等禪師三人結伴四處參訪、弘法。有一天行腳經過一條河流的路邊,正計畫要到何處托缽乞食時,看到河中從上遊飄流一片很新鮮的菜葉。

欽山說:“你們看,河流中有菜葉飄流,可見上遊有人居住,我們再向上遊走,就會有人家了。”

岩頭說:“這麼完好的一片葉,竟如此讓它流走,實在可惜!”

雪峰說:“如此不惜福的村民,不值得教化,我們還是到別的村莊去乞化吧!”當他們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談論時,看到一個人匆匆地從上遊那邊跑來,問道:“師父!您們有沒有看到水中有一片菜葉流過?因我剛剛洗菜時,不小心一片菜葉被水衝走了。我現在正在追尋那片流失的菜葉,不然實在太可惜了。”雪峰等三人聽後,哈哈大笑,不約而同地說道:“我們就到他家去弘法掛單吧!”

愛惜東西叫作惜福,唯有惜福的人才有福。一花一木,一飯一菜,不是物質上的價值,而是禪師心上的價值觀念啊!

●求人不如求己

佛印了元禪師與蘇東坡,一起在郊外散步時,途中看到一座馬頭觀音的石像,佛印立即合掌禮拜觀音。

蘇東坡看到這種情形不解地問:“觀音本來是我們要禮拜的對象,為何他的手上與我們同樣掛著念珠而合掌念佛,觀音到底在念誰呢?”

佛印禪師:“這要問你自己。”

蘇東坡:“我怎知觀音手持念珠念誰?”

佛印:“求人不如求己。”

學佛,其實就是學自己,完成自己。禪者有絕對的自尊,大都有放眼天下,舍我其誰的氣概,所說“自修自悟”、“自食其力”,那就是禪者的榜樣。

●殘缺的鬼

有一次慧嵬禪師在山洞內坐禪時,來了一名無頭鬼,若是一般人見了,必定嚇得魂不附體,而慧嵬禪師卻麵不改色地對無頭鬼說:“你原本就沒有頭,所以不會頭疼,真是好舒服啊!”無頭鬼聽後,頓時消失了行蹤。

又有一次,出現了一個沒有身軀隻有手腳的無體鬼,慧嵬禪師又對此無頭鬼說:“你原本就沒有身軀,所以不會為五髒六腑的疾病而感到痛苦,這是何等幸福?”無頭鬼一聽,也突然地失去了蹤影。

有時,無口鬼現前時,慧嵬就說沒有口最好,免得惡口兩舌,造業受罪;有時無眼鬼現前,慧嵬就說沒有眼最好,免得亂看心煩;有時無手鬼現前,慧嵬就說無手最好,免得偷竊打人。各種幽魂野鬼隻要一出現在他眼前,慧嵬就將前述的話說出,他們就會消聲匿跡。

一般說來,無頭、無體,而且對方是鬼,應該感到恐怖才對,無眼、無口、無手,是非常猙獰的樣子,而慧嵬禪師卻對他們說無頭、無體是多麼好,無眼、無口、無手是多麼幸福的事。能將禍視為福,所說轉迷為悟,轉穢為淨,就算鬼也畏懼而不敢出現了。

●一生萬千

在一座禪寺裏,負責煮飯燒菜的典座,是非常受到尊重的職務之一。但要把這個職務做好,不僅要將飯菜煮出味道,尤其要愛惜米、菜、油、鹽,不可糟蹋。參學很多道場的石霜禪師在溈山禪師那裏負責典座,管理米糧。

一天,他正在篩米時,住持溈山禪師來了,對他說:“不可拋散米粒,因為那是施主布施的。”

石霜答道:“一向不拋散。”

溈山就看看四周,從地上拾起一粒米說:“你說不拋散,那麼這一粒從哪裏裏來?”

石霜禪師默默無言,無話回答。

溈山禪師接著說:“莫輕這一粒,因為百千萬粒從這一粒生。”

石霜立刻把握機會,問道:“那這一粒從哪裏裏生出來的?”

溈山禪師卻不回答,嗬嗬大笑地回方丈室去了,到了黃昏,禪師就出現在禪堂說道:“大家聽著,米裏有蟲!”

一粒米能生千萬粒,那一粒從哪裏生的?當然從千萬粒生的。“一生萬法”、“萬法歸一”,溈山禪師當然知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但他要到黃昏後才說“米裏有蟲”。

這又更深一層的接觸到“生而無生”的真理,從萬物欣欣向榮裏,再能回到不生不滅的真相中,“米裏有蟲”,還不夠深思嗎?

●三件古董

一休禪師的弟子足利將軍,請一休禪師到家裏用茶,並將其所珍藏的古董一件件地拿出來展示,且頻頻問一休禪師的看法。禪師回答道:“太好了!為了增添你這些古董的光彩,我也有三件古董,一是盤古氏開天辟地的石塊,二是曆朝忠心大臣吃飯的飯碗,三是高僧用的萬年拐杖,如果你也收藏在一起就好了。”

將軍歡喜不已地說:“謝謝禪師,要多少錢一件?”

一休道:“不用謝,每件物品隻要一千兩銀子。”

將軍雖然心疼,因為覺得這三件古董價值很高,所以花了三千兩銀子把它買下,並叫侍從隨著一休禪師前去取回古董。

一休回到寺中,就對弟子說:“把在門口抵門的那塊石頭拿來,還有餵狗食的飯碗,以及自己花了十錢銀子買的那根拐杖,給來人帶回去吧!”

將軍的侍從將這三件東西拿回去呈給主人,並說明其來處,將軍非常生氣地跑去找一休禪師理論。一休和言悅色地開示道:“目前正是饑荒時候,每戶人家三餐不繼,將軍卻還有心思在欣賞古董?所以我將你的三千兩銀子拿去救濟貧民,替你做功德,其價值終身受用不盡,比古董更寶貴了。”

將軍除慚愧外,更深深佩服禪師的智能與慈悲。

●放逐天堂

一休禪師行腳在外,由於天色已晚,就借宿農莊。深夜被一連串的哭聲吵醒,原來是鄰家的主人因病去世,一休便說:“真是不幸,我去誦卷經超度他吧!”

由於這位亡者生前是以捕魚捉鳥殺生為業,故臥病時,常為過去的殺業而不安,其家屬就要求一休禪師能作法,讓死者上升天堂吧!

一休禪師誦完經,就在一張紙上題了字,讓死者握在手中,並告訴他的家人說:“好了!亡者會到天堂的,你們放心吧!”亡者家屬對一休如此關照非常感動,但也很好奇,到底一休紙上寫的是什麼字呢?於是打開字條,隻見上麵寫著:“這個人所犯的殺生罪業,如須彌山那麼多,恐怕連閻羅王的帳簿上也找不出地方可以記了。”

死者太太看了,內心非常難過,為什麼一休禪師要如此捉弄人呢?

一休:“你先生的殺業,你不承認有如須彌山那麼多嗎?”

“我承認,隻是難到沒有方法可以超度他嗎?”

一休:“我本以誦經為他消罪解業,但你卻那麼要求,所以我才寫信告訴閻羅王,像這樣罪大惡極的人,實應放逐到天堂去,免得在閻羅王的帳簿上記不完而麻煩,你先生拿了信,必定可以到天堂的!”

一休禪師的話,實在對世人最好的教育。

●地獄與極樂

有一地方首長去拜訪白隱禪師,請示佛門常說的地獄與極樂是真實的呢?或是一種理想?並希望禪師能帶他參觀到真實的地獄與極樂。

白隱禪師立刻將腦中所能想象得到最惡毒的話辱罵他,使得這位長官十分驚訝。剛開始時基於禮貌的關係,長官都沒有回嘴。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就隨手拿起一根木棍,並大喝:“你算什麼禪師?簡直是個狂妄無禮的家夥!”說著木棍就往禪師身上打去,白隱跑到大殿木柱後,對著麵露凶相,從後追趕的長官說:“你不是要我帶你參觀地獄嗎?你看!這就是地獄!”

恢複自我的長官,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急忙跪地道歉,請禪師原諒他的魯莽。

白隱禪師:“你看,這就是極樂!”

天堂地獄在哪裏裏?第一、當然天堂在天堂的地方,地獄在地獄的地方;第二、天堂地獄就在人間;第三、天堂地獄都在我們的心上。

我們的心,每天從天堂地獄不知來回多少次。

●虔誠的心

有一個青年名叫光藏,未學佛前,一心想成為佛像雕刻家,故特別去拜訪東稱禪師,希望禪師能指點一些佛像的常識,使其在雕刻方麵有所成就。

東稱禪師見了他以後,一言不發地隻叫他去井邊汲水。當東稱看到光藏汲水的動作以後,突然間開口大罵,並趕他離開。因為時近黃昏,其它弟子看到這種情形,頗為同情,就要求師父留光藏在寺中住一宿,讓他明天再走。

到了三更半夜,他被叫醒,去見東稱禪師,禪師以溫和的口氣對他說:“也許你不知道我昨晚罵你的原因,但我現在告訴你,佛象是被人膜拜的,所以對被參拜的佛像,雕刻的人要有虔誠的心,才能雕塑出莊嚴的佛像,白天我看你汲水時,水都溢出桶外,雖是少量的水,但那都是福德因緣所賜與的,而你卻毫不在乎。像這樣不知惜福且輕易浪費的人,怎麼能夠雕刻佛像?”

光藏對此訓示,頗為感動而欽敬不已,並且在深加反省後,終於入門為弟子,對佛像的雕刻,其技藝也獨樹一幟!

“虔誠的心”,就是敬業精神,豈單指刻佛像,無論做什麼,都應該有虔誠的心和敬業的精神。

●三心不可得

德山禪師對《金剛經》下了很深的功夫研究,著作了一部《青龍疏抄》。聽說南方提倡“頓悟成佛”之說,頗不以為然,便帶著《疏抄》南下,準備破斥此一邪說。

到了南方,路上經過一所賣餅的小店,德山腹饑,欲買餅作為點心充饑。

店中僅一老婆婆,見德山買點心,當即問他:“你肩上擔的是什麼啊?”

“《金剛經青龍疏抄》。”

“那我考你一個《金剛經》的問題,如果答得上來,點心免費供養。”

“請說來聽聽!”德山滿腹信心地答應。

“《金剛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請問大德要吃點心,點的是哪裏個心?”

德山愕然不知所對,最初的一番氣勢,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他才知道南方惠能大師的頓悟之說,在老婆婆那裏就有了印證。

●三種人

玄沙師備禪師開示大眾說道:“諸方長老大德,常以弘法利生為家業,如果說法的時候碰到盲、聾、啞這三種人,要怎麼去接引他們呢?你們應想到對盲、聾、啞三種人怎麼好說禪呢?假如對盲者振揵槌、豎拂塵,他又看不見;對聾者說任何妙法,他又聽不見;對啞者問話,他又不會言表,如何印可?如果沒有方法接引此三種殘障人士,則佛法就會被認為不靈驗。”

大家都不知如何回答,有一個學人,就將上麵玄沙禪師的開示,特地向稱門禪師請益。

稱門禪師聽後,即刻道:“你既請問佛法,即應禮拜!”學人依命禮拜,拜起時,稱門就用拄杖向他打去,學人猛然後退。

稱門說:“汝不是盲者!”

然後又大叫:“向我前麵來!”

學人依言前行。

稱門說:“汝不是聾者!”

稱門停了一會道:“會嗎?”

學人答說:“不會!”

稱門說:“你不是啞者!”

學人聽後當下有省。

人們本來不聾、不盲、不啞,但心地不明,終於成為盲聾啞者,今日若能多幾位稱門禪師,能夠揭開學人心地,朗朗乾坤,不就是在當下嗎?

●死而複活

南泉普願禪師有一次在打坐時,突然大吼一聲,把侍者嚇了一跳,趕緊走到南泉禪師的身旁,南泉禪師道:“你去涅槃堂看看,是不是有人逝世了?”

侍者走到半路上,碰巧遇到涅槃堂的堂主,於是相偕一同去報告南泉禪師:“剛才有一位稱水參學的禪僧圓寂了。”侍者和堂主話剛說完,卻見一知客僧匆匆地跑來,向南泉禪師道:“剛才圓寂的禪僧又複活了。”

南泉禪師問道:“那位逝世的禪僧既已活轉過來,現在怎麼樣啦?”

知客僧道:“他很想見見老師,但那是一個不知修福,不肯結緣的人。”

於是南泉禪師就到涅槃堂見生病的禪僧,並問道:“方才你到哪裏裏去?”

病僧回答道:“我到陰間去了!”

南泉禪師道:“陰間的情形如何?”

病僧道:“我大約走了一百裏路的時候,就手腳疼痛得走不動,尤其是喉嚨幹渴得很,忽然有人要把我叫進大樓台閣中,因我實在很累,很想進去休息,才一上樓便見一位老僧,對我怒吼,不許我上去,嚇得我抽身就往後倒下,所以現在才能再見到老師。”

南泉禪師申斥說:“那是一所多麼富麗堂皇的大樓閣呀!但沒有積聚福德,怎能進去?假如你不是遇見老僧,恐怕早已鑽進地獄受苦了。”

從此以後,這位病僧便日夜不停地積德修福,活到七十多歲才安然坐化,所以人們便稱他為“南泉道者”。

南泉禪師在定中,可以上天,也可以入地,他能在定中大吼一聲,將已死的人能再送回陽間來,說禪師們經常違逆人情,但南泉禪師是這麼關愛弟子,已下地獄的人,再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浪子回頭金不換”,所以,禪,也有苦心隨順人情的一麵。

●老做小

有一位信徒到寺院禮完佛後,便到客堂休息,才坐下來,就聽到一位年輕的知客師對在旁已非常年老的無德禪師道:“老師!有信徒來了,請上茶!”

不到兩分鍾,又聽到那位年輕的知客師叫道:“老師!佛桌上的香灰太多了,請把它擦拭幹淨!”

“拜台上的盆花,別忘了澆水呀!”

“中午別忘了留信徒用飯。”

這位信徒隻見年老的無德禪師在知客師的指揮下,一下子跑東,一下子往西,實在看不過去,就問無德禪師道:“老禪師!知客師和您是什麼關係呀?”

老禪師非常得意地答道:“他是我的徒弟呀!”

信徒大惑不解地問道:“這位年輕的知客師,既然是您的徒弟,為什麼對您如此不禮貌?一下子叫您做這,一下子要您做那呢?”

老禪師非常欣慰道:“我有這樣能幹的徒弟,是我的福氣。信徒來時,隻要我倒茶,並不要我講話;平時佛前上香換水都是他做,我隻要擦一擦灰塵;他隻叫我留信徒吃飯,並不叫我去煮飯燒茶,寺內上下一切都是他在計畫、安排。這給我很大安慰,否則,我就要很辛苦了!”

信徒聽後,仍不甚了解,滿臉疑惑地問道:“不知您們是老的大?抑是小的大?”

無德禪師道:“當然是老的大,但是小的有用呀!”

有句俗諺:“和尚要能老,老了就是寶!”信徒供養僧眾,大都也是供老不供小,護持僧眾也是護老不護小,因為信徒心中,總以為老的大,幼的小,不容易懂得王子雖幼,將來可以統領國家;沙彌雖小,將來終會成為法王!

●真正的自己

一所寺院的監院師父,參加法眼禪師的法會,法眼禪師問:“你參加我的法會有多久了?”

監院說:“我參加禪師的法會已經有三年之久。”

法眼:“為何不特別到我的丈室來問我佛法呢?”

監院:“不瞞禪師,我已從青峰禪師處領悟了佛法。”

法眼:“你是根據那些話而能領悟了佛法呢?”

監院:“我曾問青峰禪師說:學佛法的人,怎樣才能認識真正的自己?青峰禪師回答我說:丙丁童子來求火。”

法眼:“說得好。但是,你並不可能真正了解這句話的含意吧!”

監院:“丙丁屬火,以火求火,這就是說凡事要反求諸己。”

法眼:“你果然不了解,如果佛教是這麼簡單的話,就不會從佛陀傳承到今日了。”

監院聽後,非常氣憤,認為禪師藐視了自己,便離開了法眼禪師。

中途他想:“禪師是個博學多聞的人,而且目前是五百人的大導師,他對我的忠告,一定自有其道理。”

於是他又返回原處,向法眼禪師懺悔,再次問道:“學佛的人真正的自己是什麼?”

法眼:“丙丁童子來求火。”

監院聞言,突然有所領悟。

同樣的一句話,有兩種不同的層次,可能有更多的層次。天上的月亮,小偷與戀愛中的情人,可能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對於真理,不要鑽牛角尖,“反求諸己”固然重要,廣為通達更重要。

●今天不方便

臨濟禪師稱遊至金牛禪師處時,金牛禪師一看到臨濟禪師,就把禪杖橫過去擋住門,臨濟禪師用手敲打禪杖三下,然後回頭就往禪堂裏的首座位置上坐下。金牛禪師看到這種情形,不悅地說道:“凡是行腳稱遊的學僧,在謁見寺院禪主時,無不按照一定參學規矩,行賓主之禮,你是從哪裏裏來的?為什麼連這點基本的禮節行儀都不懂?”

臨濟禪師誠懇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老禪師您在說什麼?我敲打禪杖三下,不是早就跟您行禮打招呼了嗎?”

金牛禪師聽後,更加不悅這種回答,剛要開口,臨濟禪師就動手用禪杖打金牛禪師。

金牛禪師此時若有所悟,但臨濟禪師卻又忽然道:“我今天不方便!”

金牛禪師順手一掌打去,口中道:“我此時倒很方便!”

臨濟禪師挨了一掌,反而哈哈大笑道:“的確不錯!我們今天不方便遇到了方便!”

後來,溈山禪師就問仰山禪師道:“這兩位前輩的對話,到底哪裏一個占了上風?”

仰山禪師回答道:“占上風者上風,居下風者下風!”

此話一出,旁邊座主不以為然地道:“占上風者未必上風,居下風者未必下風,上風何在?下風何在?”

仰山禪師和溈山禪師不約而同地說道:“正如座主所說,無風起浪!”

兩位禪師的對話,最初都以禮相見,但一言不合,拳杖相打,但他們互傳了方便與不方便的消息,什麼是方便?什麼是不方便?隻有兩位禪師心中知道,但仰山禪師、溈山禪師卻討論他們誰占了上風?誰居下風?這就犯了無事生非的錯誤,在真正禪者的眼中這隻是“無風起浪”而已。

●丹霞燒佛

唐朝丹霞天然禪師在一座佛寺裏掛單,時值嚴冬,天氣寒冷,大雪紛紛,丹霞即將佛殿上木刻的佛像取下來烤火,寺中糾察師一見,大聲怒斥道:“該死!怎麼將佛像拿來烤火取暖呢?”

“我不是烤火,我是在燒取舍利子!”丹霞禪師從容不迫地回答。

“胡說!木刻的佛像哪裏有舍利子?”糾察師仍是大聲斥責。

“既然是木頭,沒有舍利子,何妨多拿些來烤火!”丹霞禪師從容地去取佛像投入火中。

在丹霞禪師的心目中,我佛如來的法身遍於整個宇宙世界,而不僅僅是佛雕像,對禪師而言,那尊佛像早已超越了形質,宇宙真理那才是我佛法身的整個表征!

糾察師所認識的佛像,隻是木刻的,而“丹霞燒佛”欲取舍利,他所認識的佛像才是有靈性的。

●育才之道

有一位信徒在佛殿禮好佛後,便信步到花園散步,碰巧看到園頭(負責園藝的僧眾)正埋首整理花草,隻見他一把剪刀在手中此起彼落,將枝葉剪去,或將花草連根拔起,移植另一盆中,或對一些枯枝、澆水施肥,給與特別照顧。

信徒不解地問道:“園頭禪師!照顧花草,您為什麼將好的枝葉剪去?枯的枝幹反而澆水施肥,而且從這一盆搬到另一盆中,沒有植物的土地,何必鋤來鋤去?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園頭禪師道:“照顧花草,等於教育你的子弟一樣,人要怎樣教育,花草也是。”

信徒聽後,不以為然道:“花草樹木,怎能和人相比呢?”

園頭禪師頭也不抬地說道:“照顧花草,第一、對於那些看似繁茂,卻生長錯亂,不合規矩的花,一定要去其枝蔓,摘其雜葉,免得它們浪費養分,將來才能發育良好;就如收歛年輕人的氣焰,去其惡習,使其納入正軌一樣。第二、將花連根拔起植入另一盆中,目的是使植物離開貧瘠,接觸沃壤;就如使年輕人離開不良環境,到另外的地方接觸良師益友,求取更高的學問一般。第三、特別澆以枯枝,實在是因為那些植物的枯枝,看似已死,內中卻蘊有無限生機;不要以為不良子弟,都是不可救藥,對他放棄,要知道人性本善,隻要悉心愛護,照顧得法,終能使其重生。第四、鬆動礦土,實因泥土中有種子等待發芽。就如那些貧苦而有心向上的學生,助其一臂之力,使他們有新機成長茁壯!”

信徒聽後非常欣喜地說道:“園頭禪師!謝謝您替我上了一課育才之道。”

世間上沒有不可救的生命,沒有不可教的人才。

●因緣所成

桂琛禪師參訪玄沙禪師,玄沙知道他深研唯識法相之學,故而指著一張竹椅問道:“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這個汝作麼生會?”

桂琛禪師答道:“既說唯識,又說唯心,那就作唯識唯心會好了。”

玄沙禪師不以為然,說道:“理則是矣,無如破壞事相了,唯識唯心並不破壞宇宙萬有。”

桂琛禪師指著一張桌子道:“那請問老師,您喚‘這個’作什麼?”

玄沙禪師答道:“桌子!”

桂琛禪師搖頭道:“老師不會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這個’不喚作桌子,桌子者,乃是假名假相。”

玄沙禪師立刻改口氣道:“的確‘這個’不是桌子,‘這個’的真相乃是木柴,木柴做成桌子則喚做桌子,做成窗子則喚成窗子,實則桌子、窗子的本來麵目仍是木柴。”

桂琛禪師不住地點頭,但玄沙禪師指著木桌又改口道:“此‘這個’非木柴,非窗子,此乃山中大樹。”

玄沙禪師見桂琛禪師正要開口,舉手製止,故又再說道:“此也非大樹,此乃一粒種子為因,再集陽光、空氣、水分、土壤等為緣而成樹、成木、成窗、成椅,實則樹木窗椅,乃宇宙萬有之因緣所成。”

桂琛禪師道:“宇宙萬有,仍是唯識唯心。”

玄沙禪師道:“汝既來此參學,不如說宇宙萬有一切都是‘禪心’。”

桂琛禪師與玄沙禪師所論,涉及到唯識、性空、禪等學理,但玄沙禪師最後仍會歸“禪心”,因桂琛禪師既從唯識而轉歸參禪,對過去所知所學不能舍去,怎能入禪?如一茶杯,已留有其它汁液,如今再裝茶水,總會變味,橋路雖然相通,但仍應橋歸橋,路歸路,平等中示現差別,差別中也平等。

●豔詩

有一位管刑法的官員陳君,年老辭職還鄉,為信佛因緣,途中參訪法演禪師,問道:“如何才能認識自己的本來麵目?”

法演禪師是有道高僧,但解釋問題時卻用豔詩回答道:“頻呼小玉元無事,隻要檀郎認得聲。此中事不知長官會得也嗎?”

陳君應聲道:“會得!”

法演禪師問道:“會得聲?會得意?”

刑官陳君不能答。

一日,圓悟禪師自外返寺,問道:“聽說老師用豔詩和官員陳君談論佛法,不知他會也嗎?”

法演禪師道:“他隻認得聲,不能會得意!”

圓悟禪師道:“詩中意思,隻要檀郎認得聲,他既認得聲,為什麼又要說他不能會意?”

法演禪師答道:“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柏樹子!你道會也不會?”

圓悟禪師聽後,心有所悟,作禮退出時,忽見一隻公雞飛上欄杆,鼓翅鳴叫,圓悟自語說道:“此也不是聲。”遂再回法演禪師丈室,以詩偈呈明心得道:“金雞香鎖錦繡幃,竺歌叢裏辭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隻許佳人獨自知。”

法演禪師聽後,大喜道:“此佛祖大事,非小根器所能造詣,我為你歡喜。”

這首古人的豔詩,從字麵上看,目的隻是求認得聲音,但詩的含意,卻不是以認聲為足,這是要聞聲的人,能體會發聲的人呼叫小玉的本心,由認聲而能通達心源深處,由認聲而能彼此兩心相結。而既是兩心相結,那就無聲勝有聲了。

●活得快樂

有三個愁容滿麵的信徒,去請教無德禪師,如何才能使自己活得快樂?

無德禪師:“你們先說說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

甲信徒道:“因為我不願意死,所以我活著。”

乙信徒道:“因為我想在老年時,兒孫滿堂,會比今天好,所以我活著。”

丙信徒道:“因為我有一家老小靠我撫養。我不能死,所以我活著。”

無德禪師:“你們當然都不會快樂,因為你們活著,隻是由於恐懼死亡,由於等待年老,由於不得已的責任,卻不是由於理想,由於責任,人若失去了理想和責任,就不可能活得快樂。”

甲、乙、丙三位信徒齊聲道:“那請問禪師,我們要怎樣生活才能快樂呢?”

無德禪師:“那你們想得到什麼才會快樂呢?”

甲信徒道:“我認為我有金錢就會快樂了。”

乙信徒道:“我認為我有愛情就會快樂了。”

丙信徒道:“我認為我有名譽就會快樂了。”

無德禪師聽後,深深不以為然,就告誡信徒道:“你們這種想法,當然永遠不會快樂。當你們有了金錢、愛情、名譽以後,煩惱憂慮就會隨著後麵占有你。”

三位信徒無可奈何地道:“那我們怎麼辦呢?”

無德禪師:“辦法是有,你們先要改變觀念,金錢要布施才有快樂,愛情要肯奉獻才有快樂,名譽要用來服務大眾,你們才會快樂。”

信徒們終於聽懂了生活上的快樂之道!

●先禮佛先禮祖

中國禪宗初祖達摩祖師的墳墓,在今河南省熊耳山的吳坡。自古相傳,凡是作為一位禪師,一生之中必須到這裏來參拜一次。有一位禪僧,從來沒有見過達摩祖師的麵,但是他卻甘願為達摩祖師終身守墓。這座達摩祖師的墳墓,唐代宗時,曾賜頒“圓覺大師空觀之塔”的封號,所以大家稱這位守墓的禪僧為塔主。

有一次,譽滿天下的臨濟禪師來到達摩祖師的墓邊,臨濟禪師應是達摩祖師的第十一代傳人,塔主見麵後就問道:“請問長老!您法駕光臨,請問您是先禮佛呢?還是先禮祖呢?”

臨濟禪師道:“我到此目的,既不禮佛也不拜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