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童年遊戲:打畫片(1 / 1)

貨郎在城裏早已絕跡,但我那年在貴池山區看儺戲時,居然還見到一個從江北來的貨郎。當時這個從江北來的漢子搖著手中的撥浪鼓,挑著沉沉的擔子沿著村巷一路走來,他的身邊很快就圍上來一群婦女和孩子。我注意起他的貨郎擔子,襪帶、扣子眼、針頭線腦,一切都如幾十年前一樣,隻是少了一樣物件:畫片。

想到畫片,就想到畫片上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西遊記、水滸一百單八位好漢、楊家將人物等等。一張比練習薄大點的馬糞紙上,居然花花遝遝印了幾十幅畫麵,每一片的畫麵都隻有火柴盒大小。貨郎的生意做得活絡,可以用現錢,也可以用雞內金或其他廢銅爛鐵等值交換。一般的家長,都不會讓自家孩子熱巴巴的眼神落空,於是,孩子們的手上就有了一張硬嶄嶄,散發著馬糞紙香氣的畫片了。

依著畫片的精致,畫片的製作者們不可謂不花費相當的功夫,而銷售的價格卻如此低廉。由此可見,當時的藝術家們(故且可以這樣稱呼他們)製作這些畫片,並不完全用以賺錢為其目的。如果當時有“德藝雙馨”一說,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這些畫片的製作者一票。

畫片是用來“讀”的,猶如連環畫,但更是用來遊戲的,這種遊戲,帶有“賭博”的性質。遊戲者可以兩人,也可多人。把一張張火柴盒大的畫片剪下來,來到一處牆下,各人將一張畫片按在牆上,任其飄落,按照畫片飄落的遠近,排定遊戲的順序,再各自用自己的這張畫片去拍打對方的畫片,對方的畫片被拍翻過來,那張畫片就歸贏家了。

我家裏窮,即使是這樣二分錢一大幅的畫片,不是過年,我也是不敢有非份之想的。像其他孩子一樣,當我口袋裏擁有一疊畫片時,也禁不住參與了街道上孩子們的這種遊戲。然而我天生不是一個贏家,就像我前些年偶爾為之的打麻將一樣,往往不到一個上午,好不容易用壓歲錢買來的畫片,轉眼就從口袋裏消失了。失意、心疼、惱恨,頓時就化作滿眼的淚水,直到回家,才讓那無盡的淚水流下來。哥比我大八歲,哥了解原委後,就脫下他身上那件二五大衣說,穿上這個,你再去試試。於是,我穿上哥的短大衣,寬大的袖子一直拖到手掌以外,再次參與了同伴們的遊戲。奇跡發生了,不到一頓飯時光,那些落入別人口袋裏的畫片再次回到自己的口袋裏。直到我的口袋重新又是滿當當的,小夥伴們誰都不明白我哥究竟教給我什麼秘密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