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繼續努力奮發努力,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對於老師們的謹慎研究我的誌向,我隻是唯濰喏喏地點點頭。北大,清華,複旦,上海交大……一個個熟悉而陌生的名詞天天在我耳邊縈繞著。很可笑不是嗎?我的未來竟要被這些抽象的字符所主宰著。
最好還是複旦,比較適合一些,你自己認為呢?班主任很嚴肅地看著我。我可以選擇嗎?如果可以,我可以選擇放棄嗎?我在心底問著。可我笑了,笑著說,很好啊!聲音很沉悶得回蕩著,控訴著我的虛偽。
之月給我打來了電話,那時候爸爸和媽媽恰好不在。
小其,快高考了,你還好吧!之月的聲音很溫柔。怎麼,你還怕我爸媽虐待我?我笑了。不是啦!關心一下嘛!之月也笑了。忽然她的笑沉寂了下來,小其,你會讀哪所大學?我沉默,半晌說,複旦吧!之月也沉默了好久,哦!我也是。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我忽然問。記得,之月輕輕地說。不想去吧,不想去複旦,我輕笑了。是的,之月賭氣似的回答。我也不想去,我幽幽地說,我想回去,回到姨媽那兒。
那我們一起讀s大吧!之月忽然很開心地說。
s大是二類大學,在姨媽那個城市。我很溫柔地說,我們又在一起了。
當我把誌願單上交時老師急急忙忙地跑來找我。你怎麼在第一誌願上填“s大”,s大是個什麼學校!我聽都沒聽過!不是要你填複旦嗎?老師咆哮著。
我很無辜地抬起頭,很乖巧地,乖巧得像個好學生,輕輕地問,老師,你知道“誌願”的意思吧!這是我的誌願,而且家長也簽過字了,我很安靜地指著爸爸那龍飛鳳舞的簽名。
有了一場戰役還會畏懼第二場嗎?何況,我說過,我總有一天會成年的。不是嗎?我已經成年了。
是時候選擇自己了。
我就看著那些和我一樣的優等生為了那些人人皆知的字符戰戰兢兢地走進了考場,一場又一場,我漫不經心地答著題,因為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可以上s大。
考試完了,我如願以嚐地考上了s大,事實上我的分數比s大的分數線高出了100多分。
在這個漫長的暑假,我離開了,去了或者是回到了姨媽家。
我成年了,如我所說的。
我再次見到了呂凡,當我見到他時,我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呂凡,他會和之月在一起,s大對他絕不是個問題。
你好,我把之月照顧得很好,呂凡向我微笑著說,眼光很溫柔,溫柔得像一潭湖水一樣讓人窒息。
是啊,你沒有失約,我也笑了。如果我們之間也有約定。我和呂凡竟有個約定,可這個約定卻是為了別人,也好吧!我知道他會為了這個約定走下去的。
就像姨媽,如果沒有那次失誤,爸爸和媽媽會很幸福地毫無愧疚地活下去。我撫上頸上的項鏈,我會比她做得更好。
呂凡和之月更適合溫柔地笑著。
我終於打開那道沉重的防盜門回到了姨媽的家。什麼也沒改變,和我離開時一樣,很靜很靜,姨媽仿佛還坐在桌前安靜地畫著設計圖。
“姨媽,我回來了。”我很安靜地說著,對著寂落的空氣。“我回來了。”一遍又一遍地沉蕩在空氣裏。
很可笑,這竟是我第一次對姨媽說我回來了,而姨媽,她聽得到嗎?我撫著項鏈。
那和姨媽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在我胸前飛舞著。
我報了設計係,和姨媽一樣。
在每天的疲憊後,我都會在暗暗的月光下打開防盜門。
“姨媽,我回來了。”我很乖巧地笑著,和五歲時在這個房子裏露出的第一個微笑一樣燦爛。
躺在沙發上,艱難地呼吸著,呼吸著這個城市因憐憫而賜給我的空氣。一遍又一遍。
項鏈發出毫無圓潤光澤的光,照進我的呼吸裏,急促起來,我望著那兩朵花兒,幸福地纏繞著,不分彼此地親昵著。
不分彼此地,在冷冷的空氣裏,親昵著。
然後我聽到我的呼吸一點一點裂開,破碎了,碎了,幸福地落在戒指上。
那種聲音,沙,沙,沙,在整個房間飛舞著,飛舞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