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風有點大,吹得槐樹林裏的葉子沙沙作響,像有無數個人在自言自語.
“阮兒...”
“阮兒...”喚了好幾聲,又側聽了一下葉子響聲,莊主這才笑著輕語:“今晚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呢...”
坐下,盤腿,拿起地上酒杯自斟自酌了起來:“國主沒有想到吧...”
嗬嗬笑了兩聲,把酒倒進了口裏,張大嘴巴,縮了一下鼻子.
這是幾十年的竹葉青,勁兒足.
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唇邊的酒漬,又拿起酒壺倒了一杯捧在手中.
“多麼香醇的竹葉青呀....”怱而閉起眼,把酒放到鼻尖前,陶醉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是好酒...”說完,一抑頭飲盡.
“唉...”突然對著酒杯歎了口氣,另一手撫了下墓碑:“阮兒...過了今晚,可能再也沒機會來了.”
“我舍不下你呀....”撫著墓碑恍如撫著阮兒那光滑的芙蓉臉:“唉...”
歎息聲聲.
“阮兒...你為什麼就是這麼固執呢?為什麼老想著他呢?”想起此事,心裏惱火了起來.咣當一聲,把空了的酒杯丟到了一旁.
“他有什麼好?除了尊貴的身份,哼哼...那身份,還得靠女人來取得,他有什麼好?不過也就一個恒國國主?”聲音裏帶有不屑,心裏忿忿不平.
“他為了權貴,早就把你丟開了,你還惦記著他做什麼?哼...”拿起酒白玉酒壺,對著嘴就是喝了一大口,又拭了下順著嘴角流出的酒.
“我就是看不慣他.憑什麼讓你記掛了這麼多年?”仰頭望了一下天空,槐樹葉子密密地,把夜空遮了個嚴嚴實實.
“你是我的...如果不是大夫人...不,你本來就是我的.”又喝了兩口酒,瞪著雙眼對墓碑說:“大夫人...我不會放過她的.她要為她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哼哼哼...嗬嗬..哈哈...”抖了幾下酒壺,發現酒已經喝光了.
扶著墓碑站了起來,當咣地一聲,把酒壺砸在了墓碑上,細細的玉碎飛濺,他拿起一塊碎片,對著自己的食指就是狠狠一紮...
食指上冒出了一滴血珠,而後緩緩地變大,彙成一小道往下流淌.他也不覺得痛,就著鮮血跟著墓碑上字的筆劃遊走.
“柳氏...王,阮,兒...”邊劃邊念著墓主人的名字,就如同清明節時為墓碑細細地塗上紅油.
那血,把字一點一點地染紅,在黑暗中,豔得像怒放的花.
“阮兒...我這就去告訴他,陪他今夜共度春宵的...”故意頓了一下.
“是他的...女兒!”說完,把手指含在嘴裏,卷去和著灰塵的血,仿佛這樣,他便與阮兒的靈魂合在了一起.
“哈哈...”他邊仰天大笑著邊走出槐樹林.
是的,和絲是恒國國主與王阮兒的女兒...
十九年前的那個夜裏,喝醉了的男人,一心想獻身給所愛男人的女人,那一個夜晚的夜色,特別的溫柔,也見證了一段有緣無份的情緣.
“阮兒...你可怨我?”大夫人被關在密室中,對著黑暗喃喃地問.
也許,當初把阮兒許給柳成,達成柳成的心願,現在,就不會有這麻煩了.
為什麼沒有實踐承諾,最後把阮兒許給了柳成的弟弟柳傑呢?大夫人皺著眉想了想,這才發現,當年的好多心情都忘了.如今記得的,就隻有柳傑那一雙欲言又止的眸子.
柳傑喜歡的是她,可她卻無法回報,隻能是為他找一個最好的妻子.阮兒跟了柳傑,柳傑不會虧待她的.兩個都是她愧欠了債的人,能讓他們走到一起,該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她沒有錯...錯的...是柳成!
“柳成...已經瘋了!”黑暗裏,大夫人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地都聽在了十二的耳裏.
那雙迷茫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燎亮而焦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