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而又荒唐的夢,既有溫馨的甜蜜,又有難言的苦痛。他那剛毅的神態,明亮的目光,文雅的談吐,穩重的舉止,那種成熟之美,飄逸之美,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裏。可是,我知道他已經有妻子,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我對他的情意,隻能是一封沒有地址的信,永遠無法投遞出去。我感到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悲哀,我突然想起戴望舒的那首《雨巷》:她彷徨在這寂寞的雨巷/撐著油紙傘/像我一樣/像我一樣地/默默行著、/冷漠,淒清,又惆悵……我想,那位雨巷裏的姑娘,恰恰是我的真實寫照。苦水隻能由我一人獨吞,我想我不該再去打擾他,再去擾亂他的平靜。
早上去食堂打飯,迎麵而來的隊長通知我,速回公司子校報到,學校一位語文教師退休,我便成為她的替代者。兩年的苦學沒白費,終於可以道聲拜拜,昂首闊步地離開這裏。可我臉上的笑容尚未綻開,就得到消息:他已調往妻子的單位。就如晴天霹靂,我一驚,手中的飯盆“鐺”的一聲跌在地上,摔成碎塊,發出撕心裂肺般的慘叫,我的食欲蕩然無存。雨後的彩虹嫵媚絢麗,可在我眼裏顯得冷落蒼涼。急匆匆趕回公司,我已顧不了那麼多,隻想把自己感受向他傾訴,我並不期望他的任何回報,隻求讓他明白,一位初涉情場的年輕女子的心。我到了他家,門依舊,人已空。一打聽他已搬走十幾天,他沒給我留下半點信息。我恍然大悟,在他眼裏,我不過是春天裏的一滴雨水;夏天裏的一抹涼風;秋天裏的一片落葉;冬天裏的一朵雪花。偶然相逢,匆匆離去,隻是在他的視線裏倉促一現,還來不及走入他的記憶,留下一絲印象,就那麼悄悄地默默地消失了。
我在他眼裏無足輕重,卻無法激起我對他的怨恨,回想與他兩年交往的時刻,心裏溢滿溫暖,我和他沒有花前月下,沒有海誓山盟,甚至沒有親昵的舉動,沒有親密的接觸。每每來到他家,他總是將大門打開,和我保持一定距離,沒有留下浪漫的空間,也避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我也隻是在他神采飛揚為我講解時,我才從他那溫和的目光裏,捕捉到幾許柔情,一絲愛意。他對我的指導,則是實實在在,貨真價實,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智慧。也許正是他的施恩不求回報,無私的幫助,毫無保留的奉獻,和那獨特的光明磊落,令人心儀的君子風度,贏得了我的尊敬,攫走了我的心,使我自作多情,被愛繭束縛。麵對郎君已他去,不知此刻在何方,我感到無比淒涼。我的戀情隻能夭折,而沒有結果的愛,更使人刻骨銘心。
光陰荏苒,歲月流逝。與他分別倏忽數年,我的身旁雖不乏追求者,其中也有較為優秀的男士。但當我拿他一比較,無不黯然失色,即便現在,我已為人妻,已為人母,但我始終無法對他忘懷,那張過了塑的字條仍在,字跡在無情歲月的衝撞下,已變得模糊,但我依然十分珍貴地保存著,這似乎成為我的初戀唯一的紀念,看著它就能呼喚出我的美好回憶,重新品嚐溫馨的甜蜜,隻是這種愛被深深地深深地埋在心底,隻能偷偷地偷偷地去回味,不敢對人說,不會對人說。
火車一聲的長鳴,就如脫韁的野馬,風馳電掣般地向前飛馳。令人十分熟悉的火車隆隆聲響,啟開了我記憶的閘門,我的思維回到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