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破爛的老幹

一位年近七十的老頭,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布衫,推著一輛三輪車,車上裝滿了紙殼、報紙、酒瓶之類的廢品,車前掛著一塊硬紙殼做的招牌,上麵寫著:“收破銅、爛鐵、廢舊報紙、紙箱、酒瓶。”正往明星小區走去,剛走到大門口就被一位新來的保安攔住。

新保安掃視了薄老幹一眼,帶著一種輕視的神態說:“喂,這裏可是私人住宅,未經業

主許可,禁止進入,你收破爛的還是到別的地方收去吧。”

老頭嘿嘿一笑:“我是住在這裏的業主,回家去。”說完,推著三輪車往裏走。

“站住!”新保安大喝一聲,一把拉住三輪車說:“喂,老頭,你以為我是二百五,幾句瞎話就能蒙住我。”說著指指門樓上的招牌說:“你看看上麵寫的什麼,明星住宅小區,住在這裏麵的雖說不一定都是明星,但一定都是有錢人,你一個拾破爛的也能住在這裏,我就能夠在省政府上班了。”

老頭氣憤地指著新保安說:“小夥子,我是拾破爛的,政府有文件規定拾破爛的不能住這裏麼,你拿出文件來,我立馬就滾蛋,我那套房子就送給你。”

新保安圍著老頭轉了一圈,用輕蔑的口吻說:“你要是這裏的業主呀,我陳小虎跪下給你磕三個頭,喊你三聲爺爺。”

老頭將三輪車推在一旁,盯著陳小虎,一本正經而又十分嚴肅地說:“當你的爺爺沒什

麼稀奇,不過看你跪下磕頭倒是挺新鮮的,你講的話可算數。”

陳小虎十分豪氣地一昂頭:“男子漢大丈夫一句話既出,幾匹馬都追不上。哼,你說你

是這裏的業主,那麼你說說。你住在多少棟多少號。”

老頭哈哈一笑:“這小兒科的問題也來問我,好吧我告訴你,我在11棟101。”

保安班長匆匆跑過來:“陳小虎,怎麼回事。”

陳小虎指著老頭:“報告班長,他說他是這裏的業主,你說可能麼。”

保安班長一見老頭,忙敬了個軍禮:“薄老幹好。”又轉過身朝陳小虎說道:“這是薄老幹,住在11棟101的業主。”

陳小虎詫異地說了一聲:“老天,真的呀。”連忙朝薄老幹敬了一個軍禮:“對不起,我

有眼無珠向你老人家致歉。”

薄老幹眼睛一橫:“你這小夥子沒當過兵吧,敬個禮軟遝遝的,好像沒吃飽飯一樣,敬禮得有敬禮的樣子,要這樣。”說著薄老幹兩腳一並,做了個標準軍禮的動作。

保安班長一見十分驚訝地說:“薄老幹,你老當過兵吧,這軍禮敬得好有氣勢。”

薄老幹自豪地說:“當然,我當兵的時候,你,哦,你爸還沒出世呢。”

保安班長十分恭敬地說:“你老是老革命囉。”見薄老幹仍安然地坐在三輪車上,沒有走的意思,暗忖:這收破爛的車停在大門,實在不雅觀,便道:“你老還不進去。”

薄老幹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不急,有人欠了我的債,我在等他還債呢”

保安班長好奇地問:“哪個欠了你老的債。”轉首望著陳小虎問:“不是你吧?”

陳小虎困惑地回答:“我沒有呀。”

薄老幹意有所指:“我這車可要幾匹馬來拖,才能動得了。”

陳小虎突然醒悟,十分尷尬地朝著薄老幹:“薄大爺、薄老爺、薄爺爺。”

薄老幹不依不饒地說:“這爺爺喊的水分太大,我也不計較了,隻是這磕頭是少不了的。”

陳小虎隻得苦求道:“好爺爺你就放過小虎一馬,下班後我專程上你家磕頭好麼。”

薄老幹十分勉強地說:“好吧,念你剛才態度的分上,我就不追究你磕頭的事了,不過

這個賬還得記下。”說完,這才推著車往小區裏走去。

陳小虎一伸舌頭輕聲說道:“這破老幹好厲害。”

保安班長十分神秘地說:“聽說他是離休老幹,每個月離休工資有兩千多塊。”

陳小虎不解地問:“拿這麼多錢,還收什麼破爛。”

保安班長搖搖頭:“誰知道,他女兒開了一個酒店,就是每天開紅色寶馬車進出的那位。”

陳小虎:“我的天啊,這麼有錢還收破爛,他是怎麼想的,那錢做什麼用。”

保安班長一笑:“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也許拾破爛就是他的至愛。”

陳小虎用難以理解的口吻說:“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想不到竟有人愛好拾破爛。”

薄老幹拿著一個纖維袋在小區裏轉悠,來到小區的涼亭前,看見一位小女孩正喝著一罐可樂,便站在不遠處。

小女孩的媽媽是一位打扮得十分妖豔的時髦女子,穿著非常暴露,除了露臂露背,而且那裙子上還有一個洞,正好將肚臍眼顯露出來。

薄老幹看到時髦女子這副模樣,連忙將頭偏向一邊,心裏卻在思忖:現在的女子,怎麼是這樣一副穿著,比舊社會的青樓女子打扮得還過分。

時髦女子看見站在一旁的薄老幹,厭惡地皺了皺眉頭,朝女孩吼道:“快點喝,做什麼事都這麼慢。”

小女孩見催,大口地喝著,喝完將可樂罐子往地下一扔:“我喝完啦。”

薄老幹走過去,俯身將可樂罐子撿起來,放到纖維袋裏。

小女孩奇怪地問:“媽媽,那老爺爺為什麼撿我扔下的罐子。”

時髦女子鄙夷看了薄老幹一眼,教育女兒道:“他小時候沒好好讀書,所以長大就找不到工作,隻能靠撿破爛賣錢吃飯。你以後不好好讀書,就會和他一樣,隻能撿破爛。”

小女孩焦急地說道:“不嘛,我才不撿破爛,我要當明星。”

時髦女子哄著說:“好,好,我家妞妞聽話,長大了考清華大學,做博士生。”

小女孩雙手急拂:“我不做博士生,要做超級女生,像李宇春姐姐一樣。”

時髦女子笑著說:“好,你當超級女生,爸媽拿錢請別人投你的票,你也拿個第一名。”

小女孩雀躍道:“哦,我是超級女生囉。”

薄老幹望著那母女倆,苦笑地搖了搖頭。

剛搬進新屋莫雅瓊女士,累得筋疲力盡地坐在那裏,眼睛盯著房中一堆包家具用的硬殼紙箱發愁,忽然她聽到下麵有人吆喝道:“收破——爛啊,收舊報紙舊紙箱啤酒瓶子可樂罐

子破銅爛鐵呀。”忙伸出頭朝吆喝地薄老頭招手道:“請上來,我這裏有堆紙箱。”

薄老幹快步走上來,朝那堆紙箱掃了一眼說:“這紙殼子五角錢一斤。”

莫雅瓊不耐煩地一揮手:“你拿走就是,不要錢。”

薄老幹進屋將紙殼子搬出來,碼整齊用纖維繩子紮緊,用秤稱了一下,對莫雅瓊說:“你

這堆紙殼35斤,一共十七元五角,請你點點。”說完將錢遞了過去。

莫雅瓊看到薄老幹這神情,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中一愣,突然屋裏的電話響了,

忙拿起電話:“喂!啊,莫校長,什麼,您老到了火車站,好的,你就在車站前麵等著,我來接你。”放下話筒,立即打的直奔火車站。

的士剛停穩,莫雅瓊就跳下車,一眼看見那位五十多歲、身著青布衫、戴著深度眼睛,顯得十分滑稽的莫校長在車站出口前徘徊。莫雅瓊一邊招手一邊喊道:“莫校長、莫校長。”

莫雅瓊走到跟前,莫校長這才發現,高興地說:“啊,莫雅瓊同學,唉——你看我這

人,在學校喊慣了,一開口就出洋相。應該喊莫,莫……”

莫雅瓊笑道:“校長,喊莫雅瓊同學聽起來真親切,使我又回想起學生時代,您老手把

手教我寫字的情景。那時候,全村五十多個同學,四個年級,就您老一人,又當校長又當老師,又教語文又教數學,真是上上下下一把手,裏裏外外一個人,沒有您老的辛勤勞動,哪裏會有我們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