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樓上，眾人都是麵帶笑意，畢竟能把一位帶兵的將軍罵的出不了大營，可不是隨時都能遇到的。連滿臉苦大仇深的胡倩和呂澄，其臉上的線條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戰爭可不是聚集起兩幫人，劈劈啪啪打一場這麼簡單，參加戰爭的士兵不是野獸，會有恐懼，會有惻隱之心。都是活生生的人，要讓他們將那些不利的思緒排除，首先就要保證士兵認為他們打這一場仗是正義的戰爭，是為了保家衛國，是為了捍衛尊嚴或者是保護弱者，等等，不一而足。
城門樓上的罵戰，看似小兒科，其實有著很大的殺傷力，首先是降低了宇文術的聲望，將他從長岑的父母官變成了長岑的背叛者，其次動搖了軍官階層的信仰，間接地影響了整支隊伍的士氣，如果宇文術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地發動攻擊，那麼這一切的弱點都不會存在，但焦慮過度的宇文術在看到屍體金字塔之後昏迷，並且心神不寧，等他反應過來已經無法挽回。
所以長岑內以楊昆為首的這群江湖人幾乎是在歡呼雀躍，唯有楚少秋和張煥臉色沉著。
楚少秋看著楊昆道：“那個老者十分厲害，不知是什麼身份？”
楊昆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還想問呢，這城門樓上怎麼會出現一個老頭……”
眾人都露出明顯不信任的眼神，楊昆也不辯解。這人確實不是他安排的，本來他是準備親自上場，乘著宇文術被弄得心神不寧的時候現身說法，策反這支軍隊的，當然他並不認為自己能策反這些人，他隻是要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就是了。沒想到忽然冒出一個老頭來，人說老而不死為賊，這老頭居然知道這些長岑府軍這麼多的秘辛，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老人依舊在破口大罵，楊昆看著那個至少七十歲的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異光。
胡倩道：“那現在怎麼辦？難道我們直接帶著軍隊殺過去嗎？”
楊昆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來：“就在剛才，我已經派人送信去給宇文術了，我準備假裝和談，在陣前與他會晤，乘機偷襲殺死他。”
“開什麼玩笑，宇文術可是煉骨期的武者，我們當中誰能殺他？”胡倩幾乎是在尖叫。
“大驚小怪，我都說了是偷襲嘛，再說了，宗師境以下，武者之間的差距其實並不算是很大啦。”
胡倩咬牙切齒地道：“胡說八道，一個煉骨期的武者，至少能與四五個煉筋期的武者抗衡，等閑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要是殺不死他怎麼辦？”
楊昆深吸一口氣，眯著眼睛道：“那就等著被他殺死好了。”
反正楊昆自己還有點價值，暫時還死不了的，其他人就基本上是死定了，所以這會兒他可是一點都不急了。
呂澄臉色陰晴不定，這時候終於忍不住，舉起長戟就要給楊昆一下，卻是被楚少秋給攔住了。遇到難題的時候，楚少秋終於顯示出了沒落世家子弟的素養來，既沒有罵娘也沒有撒潑，而是在第一時間組織了紛亂。
呂澄卻不肯罷休：“楚破槍你起開，我要殺了他。”
楚少秋沉聲喝到：“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呂澄啞然，露出悲憤交加的表情來，楚少秋拍拍他的肩膀，轉而怒視著楊昆，道：“從一開始，你就打定主意要這麼幹了吧，為什麼？”
“為什麼？”楊昆摸著下巴，緩緩地道：“因為利益呀，這世上的每一分利益，都是有主的，就連城裏撿垃圾的，也有為了地盤而廝殺的時候，為了吃好喝好穿好，有的是扛著刀子廝殺的好漢。就這麼點魄力，膽子這麼小，那你們來長岑做啥？乖乖躲在自己家裏睡大覺不是更好？沒有驚險沒有死傷，沒有動人的利益，也不會被人利用，多好！”
眾人麵麵相覷，都看出了互相眼中的凝重。
中計了。
這一路上，楊昆從來不撒謊，他說不需要幫忙，然後就真的自己一個人衝向五百大唐黑騎；他說要來長岑，他真的就進入了長岑；要趕走唐人，唐人就真的沒能留下；他說要送大夥兒一場天大的富貴，經過求證也不是假的。但是當他說有妙計弄死宇文術的時候，眾人的第一反應是他要用某種邪術幹掉對方，而且因為他一直以來的信譽，愣是沒人懷疑他的用心，直到謎底揭開的時候才相顧無言。
“你好生無恥。”胡倩氣哼哼地道。
“我父皇有數百嬪妃，我從未聽說過那個嬪妃能不被破瓜就能封位的……所以，要說無恥我還真趕不上你們幾個。”
胡倩臊的滿臉通紅：“你個流氓。”
“大人，不能答應他們。”阿九看到宇文術居然在認真地思考，立即出聲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