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自然相信拓跋宏,點頭同意。馮清雖然不情不願,可眼看大哥並不同意她的做法,又覺得那些東西足夠證明馮妙母女都居心不良,對著自己帶來的侍衛說:“把她看好了,別讓她逃走,也別讓她尋死,等皇上回來,本宮看她還如何狡辯。”
兩重侍衛都跟在馮妙身後走回後山,把小小一間禪房四麵都圍起來。其他姑子早就被各自趕回房去,連探頭張望都不敢。
馮妙有心想要拜托馮誕照顧夙弟,想了想終究還是作罷了,且不說他和馮清已經走遠了,就是他站在麵前,馮妙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心裏早就懷疑,他們也許都不是昌黎王的子女。
忍冬在一邊勸慰:“等皇上回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娘子不要太擔心。”馮妙有些愣愣地點頭,真相大白?她甚至不知道真相是什麼。如果阿娘真與南朝有牽連,在這個即將南征的當口,她回宮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高照容倒比忍冬鎮靜得多,她叫婢女先帶了拓跋恪去睡覺,自己走上前握住了馮妙的手:“不管怎樣,先休息吧,總不能在這時候累壞了身子。”
馮妙隻想一個人靜一靜,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想清楚,她沒想到,這時陪著她的竟會是高照容。她搖頭笑著說:“不必擔心我,倒是恪兒年紀還小,恐怕受不住山寺裏的孤寂苦寒。你不必一直陪著我,明天還是帶恪兒回宮去吧。”
高照容也莞爾一笑:“我並不是真的要陪著姐姐,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恪兒畢竟是皇上鍾愛的幼子,小孩子要用的東西也多,有個病痛不舒服也是常事。萬一真有個什麼不好,借著恪兒,我們也多些說辭,至少有人可以進出啊。”
她側著頭靠過來,帶著幾分親昵依在馮妙身邊:“我是真的不放心咱們這位皇後娘娘,她隻要回去稍稍一想,就知道憑著皇上對姐姐的喜愛,隻會把這件事給壓下去。我是真擔心,她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傷了姐姐。”
她心細如發,所顧慮的事情也有幾分道理。馮妙並不願把自己的事情對人多講,隻歎了口氣說:“但願皇上能盡快返回平城……”
兩隊侍衛各為其主,互相之間連句話也不說。外麵端進來的飲食,馮妙都讓忍冬先拿去喂給捉來的野貓野狗,確定沒有投毒,才會自己動口吃。她不能死,尤其不能平白死了再被人扣上畏罪自盡的帽子,她一定要活著等到拓跋宏回來。
也算平安無事地過了三天,高照容叫自己的婢女春茗回宮去取幾件衣物來,順便探聽一下宮裏的情形。侍衛隻管看住馮妙,對其他的人並不阻攔。香茗去了大半天,一直都沒回來,馮妙心裏開始有些不好的預感。
到傍晚時,香茗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一進門便急著說:“不……不好了,皇後娘娘她……她……”香茗一路跑回來,話都說不連貫,費了好大力氣,才算講清楚。
跟高照容預想的絲毫不差,馮清回去以後,果然越想越不能甘心。她也有幾分後怕,要是真等到拓跋宏回來,哪能輕易饒得了她?反正已經鬧開了,不如幹脆鬧得大一點,把馮妙逼死了,一了百了。
皇帝離京巡視期間,按祖製原本該由太子監國,可太子一來年幼,二來也跟著皇帝一同出巡去了,平城裏的朝政就交給了幾位頗有威望的親王共同議定處置。馮清把這件事直接告到幾位監國議政的親王那裏,事關重大,這些親王又一貫對馮妙不滿,當即便準備了鴆酒白綾,要賜死馮妙。
“奴婢偷聽時,被他們發現了,關在明堂後麵的耳房裏,多虧高大人也在場,悄悄放了奴婢出來,還給了奴婢這個。”香茗拿出油紙包裹著的藥粉,遞到馮妙麵前,“高大人說,隻要混在飯菜茶水裏吃下去,就可以讓人昏睡,這一包,足夠幾十人用了。”她壓低了聲音,眼角向屋外瞟去,分明是在暗示馮妙,藥倒了門外的侍衛,就可以安然逃走了。
高清歡配製的藥方,藥效應該萬無一失,馮妙也相信高清歡總歸還是不願見她送命的。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總覺得哪裏透著古怪,像有人故意引著她往一個方向走去。此時逃離青岩寺,未必是明智的決定,可留在這裏束手待斃,卻絕對是最不明智的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