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黎櫻花顧不得饑腸轆轆的折磨,平生以來唯一的嗜好就是能聽上一部書,他倚仗著高挑瘦弱的身子終於從人群中每個人站立著的兩腿之間爬了進去,高台子下麵選擇了一個來之不易的方位,勉強的直起腰來。一路上同僚們帶著南腔北調的口音譏笑他,說他不至於淪落到乞丐幫裏來,應當謀一個體麵而又高雅的事兒做做,他癡癡呆呆的笑了,人生得意須盡歡,他覺得活在當下的範圍之內很是不錯,天涯不盡,前路在望,殘羹剩飯果腹足矣。
人群越聚越多,高台子的四周圍得水泄不通一般。黎櫻花同人們一樣嘴裏不時地朝外吐著風飄過來的沙子,還有的人是不情願吐出來的,這些人將沙粒兒當做磨牙棒,任憑沙粒在牙齒和舌頭間遊弋著。還有些人不停地向他人說著,【三年前我來到石鼓的那一陣子,這高台子上一連走上來有五十多位先生說書,當然了,都是說同一部書,荊軻刺秦嘛。唉………】那人長歎著,接著說【說書人也是咱窮酸骨頭堆裏的,所幸的是能識文斷字,吃了這張口飯的生意,和咱這討要衣食的沒啥分別。】,有人笑著問道,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位說書先生得到這石鼓主人的施舍?石鼓主人大概是個漂亮妞兒,上了這高台子的先生啊,一定要有潘安之貌,要不然主人家的銀錢不會白白奉送的!那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用手不停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皮,一會兒若有所思的說道,據說有一年這位神秘的石鼓主人露麵了!那人這番話引得周圍的人一陣驚呼,不待眾人來問,他笑嘻嘻地說,是一位白衣仙子,像一位成了仙的人,不對,這石鼓主人就是一位仙人下界。眾人大失所望地齊聲長籲短歎著,那人還在笑著說著,【大家是想知道主人是男爺們兒,還是,,】話音未落,高台子上麵有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音傳來,接著從後台走上來十多個年輕人來,人人青紗掩麵,白衣蕩蕩長袖飄飄,渾身上下隻露出一雙雙冷冷的目光。黎櫻花覺得一踏進這個鎮子總覺得詭異,樂善好施的石鼓主人和這些蒙麵部下透著一股寒意,說他們都是仙人下界,不如說是妖鬼附體更準確些。思忖間高台上已然布置好了一張黑漆書案,一把長椅和說書人通用的一塊醒木。此時台下變得一片沉寂,沉寂的原因是不言而喻的,黎櫻花懂得那就是台上白衣人釋放出的冷冷目光所致,人群裏不再有嬉笑怒罵的聲響了,隻有陣陣尖厲的風沙呼嘯而過的音律,空中太陽的影像從開始的模糊,現在已經全部被風卷起的黃沙掩蓋,沙的流速很快,黎櫻花同人們已經感覺得到沙流的親昵,它們跌落在人們的身體高峰和低穀之處,最後重重地摔落到塵埃裏,也許它們會有憤怒,會有無奈的落寞,它們同樣再一次仰望高天,高天的漫步要比盤桓在這無盡無休的地表自由,沙在想,黎櫻花也在想,思想間,白衣人們好像是在說了什麼,他耳膜裏一直都在鳴叫,白衣人的話很簡短,接著在後台走來一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