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逆轉(1 / 3)

給領導彙報,是件很難把握分寸的事。特別是不熟悉領導性格的彙報,每一句話,都將暗藏玄機。

陳省長個子高大,相貌和藹。下巴刮得精光,隱隱泛著一層青茬。他的一雙眼睛不大,卻神光透露,似乎隨時能洞察別人。讓人絲毫不敢隱晦,亦不敢浮躁。

陳省長穿著也很簡單,一件灰色的寬大夾克衫,一條黑色褲子,腳下一雙沾有些許灰塵的黑色皮鞋。站在人群中,恍如鄰家老頭一般普通。

“過來坐。”他再次朝我招手。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中年漢子,趕緊起身,讓出一張椅子出來。

我遲疑著不敢過去,第一次與這麼大的領導見麵,不能孟浪,不能忘乎所以。我在心裏告誡自己。

這一屋子的人,人人的職位都比我高。即便沒有職位的,也比我有錢,比如劉密斯。

陳省長看我遲疑著不過去,爽朗的笑聲笑起來,拍著身邊的空椅子說:“怎麼,怕我吃了你麼?”

屋子裏的人都笑起來。我表舅笑得很矜持,劉啟蒙臉上的皮動了動。隻有黃微微,笑得含蓄,但卻能給我傳遞一股能量,讓我的腳,不由自主地朝陳省長移動。

我側著屁股坐下,不敢直視陳省長。心裏卻在盤算,我要從什麼地方說起。

要說春山縣的一本帳,在我肚子裏已經是滾瓜爛熟。自從我擔任常務副縣長後,我對春山縣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春山縣的家底子薄,就好像蘇西與其他鄉鎮比一樣,春山縣在整個衡嶽市,也是墊底的縣。解放後,春山縣作為革命老區,根正苗紅,經濟上卻是一窮二白。國家為了照顧,給了一頂貧困縣的帽子。

千萬不可小看這頂帽子,名聲上雖然不好聽,卻能得到實惠。單說稅收這些不用跟發達縣一樣繳納,就憑著每年國家撥下來的各種款項,也能讓很多人眼紅。

這頂帽子在關培山上任後堅決摘了,摘了貧困縣的帽子,並不是說經濟有了起色,而是關培山覺得戴著這頂帽子,走出去總覺得矮人幾分,腰杆子不粗。

關於摘帽子的問題,關培山與劉啟蒙有過幾次正麵的衝突。劉啟蒙是堅決反對摘帽子的人,按他的說法,春山縣現在還在韜光養晦的時期,應該再過幾年,等到老百姓口袋裏真有銀子的時候再摘不遲。

關培山反對說,春山縣的經濟逐步發展起來了,應該要給國家減輕負擔。關培山的理由就是春山縣這幾年來,房地產發展迅速,城市改造日新月異,再戴著這麼一頂帽子,會讓別人戳著脊梁骨罵人。

房地產的發展,就是關培山引進來的梁天行老板。關培山給地,梁天行出錢,仿佛是一夜之間,春山縣就顯露出一座新城的態勢。

兩個人相持不下,畢竟關培山是書記,是當家人,一言九鼎。劉啟蒙縱有千般理由,萬般委屈,也無法動搖關培山的態度,最終春山縣貧困縣的帽子,在我來的第二年,就無比歡欣鼓舞的摘下來了。

而這些故事,都是我來縣政府工作後,魏延一點一滴告訴我的。

春山縣過去也有很多的工業,比如氮肥廠、機械廠、軸承廠,其中最大的氮肥廠,有職工幾千人,出產的氮肥,占了衡嶽地區半壁江山。到後來農資政策放開了,國外的化肥湧進來,春山縣氮肥廠生產出來的肥料,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生產出來的產品賣不出去,劉啟蒙帶隊到處去推銷。無奈產品質量太差,之前之所以能占半壁江山,是因為沒有比較。現在已比較下來,春山縣生產的肥料,即便比過去再低上一半的價格,也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