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拉倒!”小米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我笑笑,把電話扔到一邊,聚精會神地開車。
關培山從縣委書記位子上退下來後,把家也從縣委樓裏搬了出去。他現在衡嶽市和春山縣各有一個家。他老婆在他被紀委調查後,就搬去了衡嶽市住。現在春山縣裏,他一個人住在梁天行老板開發的住宅樓裏,是一套三居室的大套間。
梁天行開發的住宅樓,采用了小區物業管理,我的車被保安攔在門口。
保安不認識我這個副縣長,他們都是梁天行在外地招來的人。梁天行用人有個習慣,絕對不用春山縣本地人,哪怕是搞清潔的工人,他也是從外地請。
我掏出電話打給關培山,說我已經到了,在小區門口。
關培山讓我等等,他叫人出來接我。
我遞給保安一根煙,保安朝我的煙看了看,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自己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黑芙”,彈出一支叼在嘴邊,驕傲地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我看了看自己的煙,“黃芙”,雖是一個娘養的,身價卻差很多。
我現在抽的“黃芙”,還是在做了縣長以後改的牌子。之前我一直抽精白沙,抽了六年了。是小姨說,朱花語說,黃奇善說,我才改了現在的牌子。
其實,煙價什麼也代表不了。我生在衡嶽市,長在衡嶽市,我很清楚衡嶽市人們的毛病。一個口袋裏隻有十塊錢的衡嶽市人,他們會拿出八塊錢買一包精白沙,一塊錢擦皮鞋,一塊錢買包檳榔嚼。
但是作為一縣之長,抽著個精白沙也確實說不過去。我自己形象不重要,但我代表的是春山縣。
保安看了看我的車牌,說:“你的車是市裏的吧。”
我點頭承認。
“來送禮?”他直言不諱地問。
我搖搖頭。
“哪你來幹嘛?”保安奇怪地盯著我看,仿佛我是個壞人一樣。他審視我半天才說:“你知道這個小區裏都住了些什麼人不?”
我還是搖頭。
保安就驕傲地告訴我說:“全春山縣最有錢和最有權的人,都住在這裏。”
我不置可否地微笑。起碼我知道,現在最有權的人是劉啟蒙書記,但劉書記不住在這裏。
“不信拉倒!”保安朝我翻著白眼,提高聲調說:“你叫人出來接你沒?要沒人來接你,我可不會放你進去。”
“等等吧,會有人來接我。”我對保安的說,聽到屁股後麵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回頭一看,是縣供電局的易局長。
易局長沒發現我,不耐煩地衝保安吼:“幹什麼啊?車把路堵了,也不會疏通?”
保安被他一訓斥,忙著點頭哈腰過來,伸出腳踢了我的車輪胎罵道:“叫你走不走,瞎眼了啊,擋著領導的車,快給我滾一邊去。”
我陪著笑臉,趕緊打著車,往一邊挪。
易局長的車從我車邊哧溜一聲過去,快到崗亭門口,我看到他的車窗放下來,從裏麵甩出一包“黑芙”煙給保安。
“以後多長著眼。別沒事瞎扯。再有這樣的事,老子告訴你們梁老板。”易局長車裏傳出來的是女聲,估計應該是他老婆之類的女人。
易局長車一走,我就看到從院子裏嫋嫋婷婷出來一個女人,這麼個陰天,還戴著一副墨鏡。一條鮮豔的絲巾,遮住她眼睛以下的地方,讓人看不到她臉的任何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