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長江頭,常喝——”話音戛然而止,傅舊醒悟過來,看著宇之冷笑道,“好個機靈的小猴子!你從哪裏學會的這幾句切口?我看你們穿綺披羅細皮嫩肉不像是水上討生活的人,怎麼知道我們的行話?”
“傅掌包的,咱們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啊!”宇之親熱地道,“你管長江沿途,我們家老爺子可是在長江口管事的,大家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這樣相見,是不是有點誤會了?”
傅舊將信將疑道:“你們掌包的姓甚名誰,堂口廟號為何,傅某也好拜會拜會。”琅琊王氏竟然也做水上營生?說出去誰敢相信?
眼看這謊話越扯越像真的,凝之使勁用眼神示意宇之:不要玩火了,差不多咱們撤吧!宇之視而不見,須知“唇亡齒寒”,若是傅舊一行將李氏兄弟解決了,那麼他們就算有小船也逃不出生天,要知道這些水寇可是心狠手辣,斬草除根的——而且水寇們熟稔水性,比起他們來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隻要水寇想要追上,他們恐怕是插翅難飛。更何況,他“林爺”從來就沒有臨陣脫逃過!
眼下之計隻有拖延時間,然後靜待……可是沒有救援了,攏共就這二十號人,女人小孩占了多半,有戰力的才區區幾人,難道真的是天亡我也?宇之越想心頭越是冒汗。但是嘴裏還在下意識地胡說:“天王蓋地虎!”
傅舊一聽,這明顯是暗號,也不知是出自哪幫哪派,心中念頭一轉,竟是猶豫了一下。“大掌包的,此時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再不動手,弟兄們的氣力就要泄了!”二掌包的心急如焚,已然忍不住下令道,“弟兄們並肩子上,這可是件大生意,做了這一票兄弟們吃香的喝辣的有大把的金銀銅錢可花!”
就在這個當口,忽然聽見一支鳴鏑以尖利的呼嘯聲在空中劃過,狠狠地釘在傅舊的船的桅杆上。“鳴鏑”就是響箭——由鏃鋒和鏃鋌組成,鋒部一麵中起脊,一麵弧內凹,鏃鋌橫截麵呈圓形——具有攻擊和示警的用途,據傳乃是匈奴冒頓發明。這聲鳴鏑將傅舊嚇了一跳,他大聲嗬斥下屬道:“哪個不長眼的兔崽子,響箭是隨便放的嗎?要放箭也不看準來再放,回去老子剁了你的狗頭下酒!”
“是嗎?不用等回去了,某家人頭在此,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取了!”一個陰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人未到,聲先到,就在二掌包回頭問“誰”的時候,一艘鐵甲包頭的戰船已是出現在眾人眼前!船上一個金甲將軍好是神武,身長八尺有餘,手上一支震天弓,怕不是有四五石。
弓的張力用石表示,這個石和表重量的石不是一回事,一石弓張力大概相當於提起三十公斤重物所需的力量。
那金甲將看起來甚是眼熟,他高聲喚道:“對麵鐵皮船上可是潯陽郡守王逸少君當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