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為我架好琴退了出去,我低頭一看竟是一把絕世古琴,琴上的斷紋如梅花開在琴上,《琴箋》所說:“古琴以斷紋為證,不曆數百年不斷。有梅花斷,其紋如梅花,此為最古。有牛毛斷,其紋如發,千百條者。有蛇腹斷,其紋橫截琴麵,相去一寸或半寸許。有龍紋斷,其紋圓大。有龜紋、冰裂紋者,未及見之。”再看琴身配件,嶽山、承露、冠角、龍齦、齦托皆用上好的烏木,琴徽用不可多得的美玉鑲與琴麵,雁足與琴軫亦用良玉雕製,冰弦寶軫無一不缺,心中訝異嘴上已脫口而出:“好琴!”這琴絕不是一個婢女能準備的,此時也不好多問,我盤腿坐下調試了下琴音,琴聲蒼古圓潤、韻味淳厚又不失清亮,果然是把好琴,我邊試琴邊對離文曲說:“先考音律,無論你用什麼樂器隻要能和的上我的琴就算你過。”離文曲仍是有點不太相信,但還是拿出了別在身後的蕭道:“離某用蕭。”
我閉眼深吸了口氣雙手按在琴上,等我再張開眼睛時,整個人已經進入了琴境,一開始就雙手掃琴麵錚錚有力,隻聽琴聲驟起,似黑夜中滑過一道閃電,圍坐著的人全身都如遭雷擊般顫抖,隨後愈見激烈,層疊而入,高亢蕭殺,傲然淩厲,竟似有殺意蔓延,然後又陡然婉轉回旋,鳥語清泉,突得又似珠玉跳躍般盤旋而起,幾經起伏,終似細雨綿綿,漸漸化去。一曲終了那離文曲隻緊握著玉簫,半點不能介入。他身邊姓畢的和槿哥哥還在神遊,外間一聲“好”將大家拉回了現實,我收回有些顫抖的雙手,剛才微微使了些內力才能將此曲完成,抬頭尋去,外間不知何時已聚滿文人雅士皆似夢非夢,隻有一白衣長衫飄搖獨立,下擺繡著幾朵梅花,一臉柔美更勝女子的男子,長發隨意披在身後,隻束一小部分於腦後,鳳眼中流露的驚讚,纖手輕拍:“好!”
在他一聲讚歎後,眾人皆醒,紛紛拍手讚歎。我與他視線相交,頓時一種默契油然而生,向他微一點頭,波光流轉,看在外人眼中竟以為是一女子含笑相望。
那離文曲從驚愕中醒來,“果然是首絕世好曲,離某人自歎不如,小公子好琴曲。”哼,技不如人還推說是輸在琴曲,好,我定要叫你心服口服,往日在府中韜光養晦的壓抑頓時被激了起來,“好說,後麵還有呢,離公子難道要退縮?”離文曲道:“小公子請說下一題。”
我撫摸了下琴弦依依不舍的命人撤去,端上一個棋盤,上有黑白子。槿哥哥咳了下,他是知道我最不喜歡下棋也不會下棋的,我朝他笑了笑,對離文曲道:“這兩人對弈太俗套了,也頗費時間,不如我擺個棋局,你要是能破這棋局就算過關。”離文曲很是自信道:“自我懂事起已無人能與我對弈超過一炷香,小公子承讓了。”
等得就是就是你這句,我道:“既然如此,為了不浪費大家時間,我們三炷香時間定勝負。”我雖不會下棋,但我卻有個喜歡下圍棋的室友酷愛圍棋,特別是那些無人能破的古今殘局,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沒下過圍棋難道還不會記棋譜?我這研究文學的記性還記不住幾個殘局?我心裏偷笑表麵也不顯露出來,默默地開始擺了起來,隨著我一子一子下去離文曲開始還信心十足,後麵漸漸發出:恩?咦?嘶?到最後完全靜默了,我更樂了,哼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
離文曲手持白子遲遲未落,靜坐在那裏苦思冥想,一炷香很快過去了,他仍是保持那個姿勢,簾後有人叫了槿哥哥進去複又出來,槿哥哥悄聲命人又備了一副棋盤送了進去,我知他定是給四皇子布棋去了,看來這四皇子也酷愛下棋呢,我就沒那麼好興致了,待到第三柱香燃著,我的眼皮已經開始上下打架了,過了會兒我的頭開始下垂,離、畢二人一心研究棋局並未發現那個布局之人早已昏昏欲睡。快要碰著桌沿的時候,一聲輕咳驚醒了我,趕緊抬頭看去,見是那白衣美男子對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隻覺周遭一切頓時顏色,唯他一人遺世獨立,寂寞而又燦爛,令我睡意全無看著他發起呆來。他似是有所察覺,抬起手放在嘴邊指了指嘴角,然後笑容更勝,我一驚趕緊摸了嘴,丟人啊竟然流口水,我自問一向清心寡欲,對男色純欣賞,想不到此刻我竟墜入花癡一流了,臉上火燒雲霞,低頭再也不敢看他,完了在這麼多人麵前對著男人流口水,我還是穿的男裝,啊啊啊,我的形象啊。
在我內心呐喊的時候,有人說道:“第三柱香燒完了,時間到了,離公子你可有想出?”那人正是不知何時已經從簾後出來的槿哥哥。他奇怪地看看我,又看向離文曲道:“離公子?”
那離文曲臉上帶著薄汗,重重地放下子,他的朋友畢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呼了口氣:“我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