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一個半個時辰的功夫，月亮已經西斜，夜已深，涼氣絲絲。季大夫疲憊的放下刀子，給天亡包紮完才舒了一口氣。“算這小子命大。”季大夫略有得意揚揚嘴，小啞巴聽聞心裏的石頭可算放下了，稍微活動了下疲軟的四肢。“安孩子，你跟著我來。”季大夫起身說道。小啞巴擔憂的看了一眼天亡，季大夫搖搖頭“他還沒醒，不礙事了。”
小啞巴跟著季大夫來到財來客棧的後柴房，季大夫令李單漢守在門口，將門栓好後，季大夫臉色嚴厲，劈頭蓋臉地對著小啞巴罵道“你知不知道你深夜找我被人發現後對你大有不利？糊塗！”雖然季大夫聲音壓得極低，可是裏麵的怒氣卻不言而喻。
小啞巴絞著手，輕輕道了句歉“對不住了季爺爺。”
“哼，我能有什麼事，出事兒的是你！好不容易從魔爪逃出來，你還敢往死地裏闖！當初要不是你走運，有個倒黴孩子做了你的替身，你不知道要被如何折騰！”季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小啞巴連忙上前給他順氣。
“你說你阿，你說你阿。我早都告誡過你了，如今我隻是一個種田的老頭子，你跟我八杆子打不著邊，不準來找我，不準來找我！我的身份這裏哪幾個知道，若是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看去，多嘴地把話往外邊一放，你該怎麼辦才好？”季大夫說到動情處不禁淌下兩滴濁淚。“你娘拜托我保你性命，你可倒好，把我的話當成了個屁！”
“我也是一時著急，隻有季爺爺可以救他，不容我多想。”小啞巴神色黯然，有些委屈地回道。
“他的身份大有來曆，你離這些人遠點，切勿惹禍上身。”季大夫無奈地歎口氣，探出一隻蒼老的手摸了摸小啞巴的頭“你這孩子最讓我操心了。”
小啞巴心一酸，看著季大夫布滿褐斑的老臉，淚水霎時就湧了出來。這世間唯有季大夫待他最真，如果，如果，連季大夫都不在了，他活著又會有什麼人盼著他，望他好。
“季爺爺。”小啞巴胡亂擦擦臉說，“我想取回母親留下的東西。”
季爺爺震驚地打個哆嗦，惡狠狠吐出兩個字“不！準！”
“可是…”
“沒有可是！你這孩子！過平靜的生活不好嗎，雖然清苦了些，到抵還能保住你的命。前些年你還消停點，現在怎麼動不動就問這些，問了有用嗎，我又不會告訴你！哼！沒門！”
“可是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前懵懵的，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我總是夢著一些人，可我全部不認識。連娘我都忘了她長的什麼模樣。”
“都是噩夢。”季大夫花白的胡須打著顫，“安孩子阿，既然忘了，就別想起來了。有些事，遺忘，才能活下去。”
“季大夫，差不離了。”門外的李單漢提醒道，季大夫點點頭，打開門栓，有些不忍地回頭看了一眼木然的小啞巴留下一句“安孩子，好好照顧自己。”便與李單漢雙雙離開。
剩下小啞巴一人在黑暗的屋子輕言地安慰自己“反正會想起來的，不急，我一點都不急”“去看看那個人怎麼樣了為好。”小啞巴這麼想著，拔步向天亡的房間走去，沒有發現屋頂一閃而過的白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