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玉婷從昏迷中蘇醒來的時候,她的“家屬”已幫她辦完了轉院手續,正躺在一輛商務車上,飛馳在北京回玉城的高速公路上,被人拉回了玉城。
自打洛城回來以後,李卓下定了決心要跟王若琳好好談,因為不管是已經消失的方菲還是有過肌膚之親的齊帆,她們都給不了他未來,王若琳才是他最佳的選擇。經過了幾年的社會磨礪以後,二十六七歲的男人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認識,思維也日趨理性,對所有事物有了明確的認識和判斷,明白自己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誰適合自己誰不適合自己,懂得了取舍,知道了進退。
下午下班前,李卓給王若琳打了個電話,約著晚上一起吃飯,掛了電話以後,突然又想起點事,覺得自己得更主動點,女孩子都有點小小的虛榮心。自己開車過去接她會更妥當一點,於是,又拿起電話重撥了過去,特意交代王若琳不要開車,屆時自己開車過去接她。果然,王若琳聽了後更開心了,心裏被幸福填的滿滿的。
劉長江去北京學習,等於給李卓放了個長假,雖然每天還要去上班,但至少不用一大早就起床去接劉長江,也不用腦袋裏時刻繃著根弦聽候指令,隻要把必須彙報的工作發信息報給劉長江即可,每天晚出早歸,難得這麼自在。
李卓早早的在單位門口恭候著,這讓王若琳感到非常滿意,在同事們羨慕的眼神中,驕傲的上了李卓的車,連她那輛價值不菲的寶馬MINI都不開了,扔在了單位停車場。
李卓和王若琳剛在一家餐廳找好位置坐下,張元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說哥們兒,幹嘛呢?老板不在家,也不喊著弟兄們聚聚?”
“聚你個頭啊,前天剛從洛城聚完回來,怎麼今天又聚?”李卓當然知道張元的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自從丟了工作以後,張元沒了收入,早就彈盡糧絕了,如果不是等著拆遷補償,他那套棚戶區的破房子也早賣了換飯吃。
“哥們啊,咱們可是發過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現在哥們兒我遇著困難了,我不求你跟著我陪葬了,但求你賞兄弟點吃的吧,要不然我餓死了還得拖累你埋我”,張元有個特征,就是無論多麼落魄,始終是一副樂觀的樣子,餓了兩天了,說話還是這麼貧。
“我跟若琳在一塊兒呢,要不你先去我那兒,我一會兒給你帶回去點吃的”,這是李卓打定主意要跟王若琳好好相處的第一頓飯,沒想到張元跳出來鬧場,讓他有點犯難。
“怎麼回事?張元怎麼了?”王若琳問道。
“嫂子誒,兄弟我快餓死了,你也不說道說道你家男人,讓他對哥們兒仗義點,否則他往後才是沒法兒在江湖上混了”,張元聽到了王若琳的說話聲,在電話裏大聲喊了起來。
王若琳聽到張元的喊聲,突然被他叫成了嫂子,頓時臉紅如布,心裏卻異常高興,未等李卓說話,伸出手抓住了李卓拿手機的那隻手,將手機貼到自己的耳朵邊,對張元說道:“誰說我答應當你嫂子了?以後不許胡說。我們在玉水河湘菜館,你過來吧”。
“嗨,得嘞,還是嫂子待我親,馬上就到,你們先別開吃,等著我啊”,張元聽到有好吃的,立時興奮異常,迅速掛了電話趕赴過來。
李卓被王若琳抓住了手,心裏撲騰撲騰的跳了幾下,感受著她如玉般的柔荑,一時心神激蕩。等王若琳跟張元說完,李卓抬起手背靠近鼻孔,隱隱聞到了一股暗香。
“這家夥,怎麼這個時候來攪局”,李卓無話找話,說完後,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異常,但又好像沒什麼不對,隻感覺怪怪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了異常——自從打定主意跟王若琳交往後,在她麵前就變的拘束起來了,言談舉止都要觀察她的情緒,考慮她的感受。以前怎麼沒有這種情況?以前別說張元自己要過來,即使他不想來,也要打個電話把他叫過來襯場的。
戀愛中的男人多數會變得很敏感細心,即便是平常大大咧咧的男人也會表現出他溫柔體貼的一麵。可無論男人怎麼細心,他都趕不上女人,戀愛中的女人通常心細如發,敏感的超過地動儀,能夠拿出去測微震,男人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甚至是一個眼神都能被她們敏銳的撲捉到。王若琳就感覺到了李卓的變化,不由得喜上眉。看來自己猜的不錯,李卓確實跟齊帆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齊帆這幾天神秘有失,聰明如李卓這樣的人,一定會察覺到齊帆的異常,即使他發現不了齊帆跟劉長江的關係,但也足以讓他在選擇時減輕齊帆的分量而越加重視起自己——他不想讓自己的好哥們兒來當電燈泡就是個很好的證明。
王若琳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的聰明表現在把自己對一個男人的情愫把握的恰到好處,即不來奔放的幾乎把男人嚇跑,又不隱藏的太深讓人感受不到,如同作畫一般,先把對對方的感情鋪陳好,然後讓對方能看得到,再一點一點展示自己的優點,同時還對他的朋友微笑相處,若有機會,還要將他的朋友吸收為自己的朋友,逐步擴大統一戰線,逐步在畫卷上添枝加葉、絢彩著色,等到這副畫基本完成之後,再選一個恰如其分的情景將自己的最羞赧的情愫向對方展開,如同在畫卷上再點綴一朵盛開的鮮花一般,為對方呈現一幅完美的畫卷。
王若琳喊上張元過來一起來吃飯,不僅幫李卓解決了一個難題,還贏得了一個盟友,如此一舉兩得,要比讓張元在李卓家候著,李卓匆匆陪她吃完飯再趕回去給張元送飯要強的多。心疼自己的男人,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你才能贏得他對你的投桃報李。
“阿卓,下樓付車費”,張元在電話裏對李卓喊道。
“我暈,可憐的娃啊,你不至於吧?連車費都沒了?”李卓真是對張元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要有打車錢的話,早拿去買飯吃了,跟你蹭什麼飯啊?少廢話,趕快下樓,人出租車師傅還做生意呢。”
“算你狠!”李卓衝王若琳無奈的笑了笑,起身下樓去幫張元付錢。李卓從錢包裏拿出最後一百塊錢,這還是他剛發的通訊補助,遞給出租車司機後,司機找了九十,剛要伸手去接,卻被張元搶先了一步,張元將錢接到手後直接塞到了自己口袋裏,然後對李卓投以可憐兮兮的眼神,李卓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下他成了最窮的人,待會得用信用卡付賬了。
“大元,我姨媽那兒有份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幹”,趁李卓下樓付錢的空兒,王若琳跟姨媽打了個電話,她姨媽家經營著一家連鎖超市,在市區有好幾家分店,王若琳想托姨媽給張元在超市找份工作,沒想到王若琳的姨媽那兒剛好需要招人,超市裏原來開小貨車的司機辭職了,正愁沒人開車呢,王若琳跟姨媽說定之後,就把此事轉告了張元。
“好事兒啊,每個月三千塊錢,這好事兒哪找去啊,工資跟我以前在賣場時的差不多,但活兒卻輕鬆的多,不就是每天早上去鄉下菜農那兒把菜拉回來,然後再送到幾個超市裏嗎?好事,輕鬆的很,這活兒我接了……說好了啊,這頓飯算我請的,錢由阿卓先付了,回頭我發了工資補回來”,張元喜笑顏開的說著,臉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心裏卻被李卓和王若琳的關心感動的差點哭出來。
在外人眼裏,張元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特別是爺爺奶奶去世以後,張元更加有些玩世不恭了,可隻有自己清楚,他這玩世不恭隻不過是個表象,是偽裝起來給別人看的麵孔而已。自從爺爺奶奶去世以後,張元過上了節衣縮食的日子,他自己都記不住扛過了多少忍饑挨餓的日子,除非實在是扛不過去了,他才厚著臉皮去找哥們們蹭,在別人看來,他的嬉皮笑臉玩世不恭,可在他自己看來,那是陪笑的一種變通。
“幹這個事得開夜車,淩晨四五點就得起床,然後開十幾公裏到鄉下,裝完菜還得再趕回來送到幾個超市裏,也是非常不容易,你可得穩著點”,李卓關切的對張元說。
“放心吧,雖然要起早,但好在不貪黑,四五點開工,七八點完事,一天隻幹四個小時,你還比不上呢……得,我吃飽了……不跟你們當燈泡了,閃了,明天早上上班去”,張元一如他往常的風格,吃完了拍屁股走人。
“張元真是好性情,要是放在古代,肯定是大俠級的人物”,王若琳對張元來去如風的性格頗有好感,但在李卓看來的,卻是這個哥們的孤獨飄零。
兩個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話,然後結了賬,朝一家電影院走去。結賬的時候,王若琳發現李卓的錢包裏空空如也,用信用卡結的賬,估計他是被張元打劫了。因此,她趁李卓看電影海報的時候偷偷買了票,然後又選了飲料和爆米花,等李卓看完海報上介紹之後她已經搞定了一切。
“你請我吃飯,我請你看電影,很公平哦”,王若琳找了一個十分充足的理由。李卓笑了笑沒答話,心裏卻覺得欠著王若琳什麼。
男人請女人,這是中國式約會的規則,可偶爾女人反請男人一次,會讓男人受寵若驚,然後覺得心裏欠著女人,還得想法子找機會再請回來,一來二去,兩個人相處的機會就多了。
齊帆是晚上九點多下了飛機,再打車從機場跑到公務員小區,已經是十點半左右,付完錢下車後,齊帆提著包走進了公務員小區。走到五號樓前時,齊帆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李卓所在的房間,燈沒亮,估計是李卓跟朋友們出去玩了。齊帆未曾多想,這兩天發生了很多事,她迫切需要休息一下。當她走過五號樓門洞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兩個熟悉的聲音,李卓和王若琳。
齊帆立即閃身躲到一片花叢的後麵,躲過之後,她才發覺到自己的行為異常,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躲,可既然躲都躲了了,那就在這待會吧,順便觀察一下二人的行跡。
李卓和齊帆從五號樓門洞裏並排走了出來,朝小區大門口走去,齊帆隻能看到兩人的背影,在路燈的照射下,二人的胳膊之間幾乎沒有縫隙,足見二人的關係已經比較親密了,若是普通朋友,不會走路時都互相碰著胳膊還不拉開點距離。
李卓像是在講解著什麼,王若琳的手裏拿著一本書,認真的聽著李卓的講解——李卓和王若琳看的那部電影是根據一本小說改編的,李卓剛好有那部小說,就借給王若琳看了,王若琳也順帶參觀了李卓的房間,滿足了好奇心,二人並未在房間裏做過多的停留,因為王若琳已經超過媽媽規定的回家時間了。
齊帆看著李卓一直將王若琳送到馬路對麵,眼睛一酸,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滴在了草叢上,又順著草葉滑落在地上,滲入到土壤裏。齊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哭,不知道為誰而哭,更不知道哭的意義何在,但她卻真實的哭了,而且哭的很傷心。在李卓轉身從馬路對麵走過來的時候,她突然從草叢背後站了起來,朝自己所住的六號樓跑去,她不願讓李卓看到自己悲傷的麵孔。
李卓回到房間裏後,收到了王若琳的短信:“今天謝謝你,我很開心”。這是畫蛇添足的一句話,但對戀愛中的人來說,這一足添與不添有著重大區別。李卓微笑著拿起手機去開陽台上的窗戶,按照情聖張元的理論,他和王若琳現在是“手關係”——王若琳看到恐怖鏡頭時,李卓恰到好處的抓住了她的手,給了她最有力的安慰,這一抓,直到電影結束二人才鬆開——這種關係下的兩個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聊廢話,比如QQ、短信和電話粥,因為這種關係下的兩個人的手和嘴都比較閑。
正當李卓要回信息的時候,對麵六號樓齊帆房間的燈突然亮了。
李卓的心突然一跳,他立即推開了窗戶,死死的盯住對麵的房間,恨不得大聲喊出齊帆的名字。
齊帆雖然哭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可當她一進門,下意識的就走到了陽台的窗戶邊,一拉開窗簾,看見李卓正滿含著期待的站在對麵朝這邊看來。齊帆的傷感一掃而空,立即被對麵渴望的眼神給感動了,立即回應李卓一個熱烈的眼神。
兩人隔空遙相呼應,恨不得淩空跨越到對方的房間裏,互相對視了片刻後,兩個人同時轉身奪門而出,連電梯都不願意等,順著樓梯一路奔跑著下了樓,在剛剛齊帆躲過的花叢裏與對方勝利會師了。
張情聖總結的很好,“手關係”的確是廢話比較多的關係,“吻關係”和“性關係”就沒那麼多廢話,二人一會師,沒有握著對方的手說著諸如“歡迎你凱旋歸來”之類的廢話,而是直接擁吻在了一起,互相用盡全力摟著對方、吻著對方,恨不得跟對方融為一體。
元代曾經出了一個非著名女詞人,姓管名道升,在古代,一個女人能有名有姓,甚是罕見。這名女詞人做的詞不多,傳下來的更是稀少,隻有一首而已,然而,就是這一首詞,流傳了千百年,代表了無數女人對真摯感情的祈求。
這首詞是《我儂詞》:“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槨。”
李卓和齊帆的性關係經過兩次的磨合之後,已經練的出神入化,配合得當,相輔相成,互相擁吻一番後,急匆匆的回了李卓的房間,片刻功夫就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了。
而在對麵的金樽貴府小區裏,王若琳發出的短信如泥牛沉海,遲遲沒有等到回音,直到一個綜藝節目看完,王若琳仍是沒有收到李卓的回信,王若琳隱隱覺得有點異常,想給李卓再打個電話或發個短信,但她忍住了,既然他沒有回,再厚著臉皮聯係他,會將自己和對方都置於很難堪的境地。
王若琳深喑一個道理:當兩個人誰也不屬於誰,互相之間更沒有什麼契約或義務的時候,千萬不要把某些事情戳破,因為戳穿一件事情就如同當眾扒了對方的褲子一樣,對方丟了人,你也成了仇家。
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12點了,李卓不會再回信息了,王若琳氣鼓鼓的關了手機,蒙著被子將李卓罵了成百上千遍。
有時候說廢話和回複別人的廢話都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