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別喝吧。”南宮容若淡淡勸了一句,轉頭對卡罕大叔道,“我家夫人身體不適,不宜喝酒,還請見諒。”
這話太有民族特色了。以喬臉壓黑線,幹笑。
“身體不好就別喝了,阿嬤給你換羊奶去。”卓瑪大媽熱心的笑。
等換上羊奶,卡罕大叔就開始祝酒了。
以喬邊喝羊奶便覷眼看南宮容若的反應。
南宮容若將酒端近唇邊,正準備喝,卻突然頓住,抬眼,正好觸到以喬偷偷投過來的目光。
以喬心裏一慌,一口羊奶差點嗆到。
好在南宮容若又淡淡地低下了深邃的眉眼,將酒喝完。
應該沒發現吧,隻是察覺了自己的視線才看過來的吧,以喬自我安慰。
吃罷晚膳,眾人都覺得有些累,就早早睡下了。
以喬等到午晴完全睡著才輕輕走出了帳篷,四處看了看,沒看到南宮容若,這才微微放了心,又慢慢走到南宮容若幾人的帳篷,輕輕掀開,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到蘇武睡得正香的樣子,往裏看了看,秦風和南宮容若也睡得很沉。
應該是發作得很厲害吧,要不然怎麼會油燈也忘了熄?以喬走進去,再一次看了看南宮容若睡得安穩的樣子,笑了笑,熄了燈出去。
鄂羅的大多數牧民還沒有睡去,以喬找了人問路,轉了幾下,終於來到常笑所說的那個名醫家裏。
名醫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身邊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夥子,不是子孫,卻是徒弟。
“大夫,”壓低聲音喚了一聲,“我來想讓你看看病。”
“來我這裏都是看病的。”名醫笑了笑,歎了一句,“姑娘看起來不太好啊。”
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望”?
“是不好,而且,不一定是病。”以喬歎了口氣,刻意壓低聲音。
“姑娘不是西漠人吧?”名醫繼續審視著她。
“我是天朝人,聽過大夫的名聲,特意前來的。”以喬解釋。
“一介老朽,哪有什麼名聲。”名醫笑了笑,“容老朽為姑娘把脈。”
以喬將手伸了過去,笑道,“大夫也不是西漠人吧。”說話這麼有天朝特色。
“確實不是,老朽本是天朝人,大半生都在雲遊四方,幾年前才在這裏住下的。”名醫倒也不隱瞞。
這樣就好,溝通起來容易多了。
“姑娘有什麼症狀?”名醫聽了片刻,神色嚴肅下來。
“能給我紙筆麼?我們還是用寫的比較好。”以喬遲疑了一下低聲問。小心駛得萬年船,最近惹人懷疑的事多了些,還是謹慎一點好,以免……隔牆有耳。
名醫審視了一下以喬,點頭。
“體虛畏冷,四肢乏力,咳嗽得厲害,不久之前還咳過血。”以喬慢慢寫道。
“可請別的大夫看過?”
“請過,先是說受寒,後來說是……”寫到這裏,以喬遲疑了一下。
“中毒?”名醫將話補完。
是一樣的結論麼?以喬臉色灰暗,輕輕點了點頭,伸手將寫過的紙就著燭火燒掉。
“姑娘是否長期服用陰毒之物,諸如雪薊蘿、西藏紅花?”名醫靜靜看著她的動作。
以喬一震,僵硬地點了點頭,伸手寫下“雪薊蘿”三個字。
名醫歎了口氣,將自己的紙也燒掉,再寫一張,“如此便是了,事到如今,老朽已無能為力了。”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麼?”以喬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對麵的人點了點頭,頓了頓,轉身拿出一顆藥丸,“這顆藥,多少能減輕你的痛苦。”
以喬頹然地低著頭,半晌,極緩慢極緩慢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藥,“謝謝大夫您了。”頓了頓,又提筆寫道,“我有苦衷在身,今日求診之事,他日若有人問起,還請大夫為我保守秘密。”
“醫者自有醫德,老朽當會保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姑娘看開些。”名醫笑了笑,拿起以喬的紙,就著自己寫過的一齊燒掉。
“多謝大夫,這是診金。”以喬掏出一錠珍珠。實在沒有銀子,這些珍貴的玩意祈景倒是賞了不少。
名醫笑了笑,“老朽並不曾為姑娘做過什麼,對於診金,實在受之有愧。”
“那就隻道一聲謝了,告辭。”以喬也不勉強,隻是輕笑,卻笑的寂靜。
“好走。”名醫淡然一笑。
緩緩走出帳篷,以喬隻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心裏大片大片的,滿是慘淡的灰白。
微弱的天光裏,空曠的草地上,靜靜佇立著一個雕塑般的人,隻是一個側影,挺拔而穩重,卻又帶著說不出的冷清與孤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