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不放心這些剛剛鬧過嘩變的軍士。
然後他望向左堅,低聲建議道:“三哥,且叫三營的兄弟們搶上先去,協防住嘉裕關左七裏的小石城如何?一可觀望動靜,二可威脅匈奴人右翼,一舉兩得。讓十三弟張百和協助祖參將統領。”
左堅心下所想的正是如此,他沉吟著點頭應是。
但接著他疾快地思索道:“咱們還得叫人速回龍城傳警。光放鴿子不夠,一哥兒那兒中轉要耽誤時間,另外是無法訴及詳情。”
他說的詳情自然也包括今晚這兒的嘩變與軍糧有誤。
隻聽冷丁兒道:“我回龍城傳警。”
接著他望了左堅一眼:“三哥和十一弟先去嘉裕關前刺探下消息如何?爭取第一個拿到機密,報到哥舒老帥帳前,也給咱們十七個兄弟露露臉兒。”
左堅卻一揚眉道:“不好,我才聽祖將軍說,這裏剛才一鬧嘩變,我們還沒出來時,就有人已趕回龍城報信兒了。龍城中現在隻怕也為斷糧鬧得很亂,都不知怎樣呢。你入伍不久,威肅不夠。我久執軍法,還是我回去好幫尉遲將軍彈壓些。”
冷丁兒卻低聲道:“我的馬快,回去也要快些……何況,今天這麼多人,剛才嘩變之事,我怕三哥的舉止日後難免會透露出些消息。三哥雖本意雖不是反叛,但傳到眾人口中隻怕就會不同了。何況軍中忌著三哥資曆的人也正多,還是三哥去搶個刺探得第一手敵情的大功,日後有人說起,也好壓服得住口聲。”
左堅的臉皮紫漲了下,惱怒地看了冷丁兒一眼:“紫塞已升,可你現在還忘不了剛才的事,你這樣對得起這數百弟兄嗎?”
他說得雖惱怒,但聲音畢竟低了下來,不給外人聽到。
然後他頓了下,衡量了下利害,也覺冷丁兒說得有理,方又薄怒道:“好,就依你的,我去嘉裕!”
然後他橫掃了冷丁兒一眼:“隻是,你別婆婆媽媽的跟個小娘們兒似的好不好,我的日後不用你操心!你隻怕是我回龍城後見到軍心聳動再跟著添亂吧!”
冷丁兒隻微微一笑,不做辯白,領受了三哥的怒氣。
這時,壓糧官吳承平重傷之後,已清醒過來。
他已看出冷丁兒是適才“幫”他力穩大局的人,這時費力地爬著,好容易爬到冷丁兒身前,低聲巧笑道:“冷兄,謝謝你。今晚兒的事全仗你了。等我回到高監軍和哥舒老帥身邊後,一定會為今天的事兒為你請功。”
“至於別人……”
他象一條才暖過來的蛇,陰毒地四下看了一眼,就沒再說。
那數百將士看到吳承平又能動起來後,目光不由都又是鄙夷又是心驚。
他們擔心地望著他,才為紫塞激起的熱情稍稍冷了點兒,人人不由都擔心起個“日後”——就算這一戰功成,吳承平這廝,隻怕斷忘不了今日之仇的。
到了那時,承平世界裏,總不外是他們這樣的人當道的。
冷丁兒卻不由厭惡地閉了下眼,沒理吳承平,隻抬頭望向前麵。
眾將士正要看他的處置,卻見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口裏不停地跟左堅商議著。然後卻頭也不回,鞘中響劍忽然微響,手一掣把,已經出鞘,劍鋒回掠。眾人“呀”了一聲,卻見那吳承平還沒知醒過來前,劍鋒就已劃斷了他的喉嚨。
隻聽冷丁兒冷聲向四周喝道:“我代三哥傳令:所有壓糧來吳參軍手下的軍士,現在大敵當前,都收編入左三營歸祖兄統領,前去協守小石城。”
說著,他在衣服下擺上輕拭了下劍鋒上的血跡,冷硬地道:“而運糧車是匈奴人燒的,吳參軍也是匈奴人殺的!他押送糧草,不慎中伏,英烈殉職。這一場戰況,大家夥兒可都記住了?”
眾人先開始還是一愕,接著頭腦靈醒的已明白過來,搶先應道:“記住了,吳承平是中伏而死,我們都記住了。”
接著,一眾漢子才明白過來,齊聲哄笑道:“誰說不是!吳參軍大敵當前、奮勇相拚、麵不改色、以身殉國,我們都是親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