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中的未竟一戰,竟在這曠野長沙中接續起來。
也直到此時,兩人才發現,對方在酒店中竟然未盡全力!
左堅的赤蠍甲在關外軍中是排名前十的利器。以他的狂悍堅忍,可謂龍城上下,無人不忌。
而利器排名那時,冷丁兒雖還未入軍中。可他的一柄響劍,也曾在江湖中縱橫無敵。隻聽得冷丁兒握於手中的“響劍”發出的鳴響一聲聲更厲,而左堅的指上鋼甲卻青得越來越如垂天之雲。
左堅的鋼甲時或一擊,都如數道閃電向冷丁兒擊去,冷丁兒的劍光卻劃出了一道亮銀的圈子,那圈子裏雷鳴隱隱,猿啼嘶嘶,那銀色之波雲垂海嘯般地一浪一浪地向外卷起。劍上的劍光也時伸時縮。陡然暴漲、一圈一圈就雪崩銀灘般地就要向外溢出;偶或收縮,也如一道鋼箍般地護住已體。
陳寄遠遠地望著,已不由在旁低叫了一聲“好!”
連旁觀的張百和與胡三也不由駭然變色。隻聽左堅冷笑道:“嘿,原來你不隻藝出華山,還會‘天風海雨閣’的劍法。”
他麵上笑得輕鬆,心裏卻不由深忌。他一向自諒手下的工夫高出冷丁兒不隻兩成,沒想今日逼到極處,冷丁兒竟然能在華山的“峻極”劍法之外另開出“天風海雨閣”的劍法一脈。
……天風海雨且聽潮,
崖岸嵯峨一劍飄。
憑君莫話封候事,
彤雲紅月舉天燒!
“天風海雨閣”劍法享譽天下,絕非幸至。兩人此時都已鬥至分際,幾乎再沒時間考慮別的了。“赤尾蠍”左堅的十隻鋼甲已施至極至,如熾熱的紅銅般一根一根要向冷丁兒的身上搠去;冷丁兒劍上的銀雨雪浪、冰鋒玉屑卻似在試圖澆冷赤尾蠍手上那恍如根根毒刺的蠍尾。
隻要再過一刻,兩人間隻怕就必要有一人血濺於地。已奔出店外來的小令姑娘本一直遠遠地看著,這時竟聽不到叔叔老搭子恐懼的勸阻聲,人不由一步一步的挪上前來,神情緊張,似是終於開始痛悔不該挑起這兩人間的爭端。
可她沒想到,此時之爭——卻本不與她相幹。
就在這時,卻聽到陳寄一聲尖叫道:“大家快看!”
他的聲音如鋼絲樣的鑽入眾人耳中,激得眾人不由得不仰頭去看。
隻見東首的天上,這時突然遠遠地爆出了一片絢彩。
那是煙火,就算離得這麼遠,也看得極為清楚,那是煙火!
隻聽有人已失聲叫道:“啊,嘉裕關!”
另有一人也叫道:“真漂亮!”
那煙火是紫色的,在天空中一閃即謝。
接著,第二道騰起,然後第三道……
那是一朵朵旗箭開出的花,絢麗至極。那紫色象征著尊貴,在這個大漠軍中:縈繞在眾官兵心中最最尊貴的東西也許無過使命了。那紫色眾兵士雖然不懂,卻也猜到:那可能關聯到他們的使命。
那紫色也象極了凶兆,象……塞上熱血凝燕脂!血幹後、風幹數載,能夠不改的隻怕就是這一抹觸目的紫。
可那紫色卻又極端華麗,華麗得象一場盛宴,象苦冷一生、無窮守候中、你為了生命中某一份自己也不了解的激情,所一直渴望、又一直懼怕、卻又怕它從不升起讓你虛度一生的那場你所不能不期待眺望的盛大的華筵。
胡三與張百和互看了一眼。
一眾兵士都迷了眼。
陳寄已歎息般地長聲道:“啊……紫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