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來隻是,權貴門下一走狗!”
冷丁兒動手之前,忽疾聲叫道:“十七弟,你先放鴿子向一哥示警,叫他馳援平定禍亂。還有,凡是欲圖返回龍城煽動嘩變的,無論如何,都給我截下!”
他口裏這麼叫著,眼光卻一毫也沒有鬆開左堅的身子。
隻見左堅雙手互向袖中一伸,已戴上了他那一雙百戰成名的“赤蠍爪”。
他雙手重一伸出,十支指上,隻見鋼匕堅挺,青閃閃的,在夜空裏無聲的騰起十道尖銳。
冷丁兒的臉色一整,他一向不敢小看這三哥。十七探馬中,藏龍臥虎,沒有一人敢對另外的任何一人加以輕視。他知道這三哥外表雖看來落拓不羈,其實一向胸藏大略。因為所遭即遇,也一向積滿了一腔懷才不遇的憤懣。今日此事,可以說隻不過是引燃了他心中久存的炸藥的導火索。
他不能給左堅機會靜思,好讓他整頓軍備、聚眾嘩變,乃至獨張一軍、直逼嘉裕。
那些軍士此時為冷丁兒的嘯叫所驚,沒得到左堅接下來的指令,這時不由都停了下來。
“十七探馬”對於他們一向隻是傳說中的人物,他們此時雖激憤填胸,卻並無主見。這時見才冒出來的首腦猛地受阻,一時也不知是何結果,人人心中惴惴不安,竟一時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更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隻眼呆呆地望著被他們下意識間已圍攏起來的左堅和冷丁兒,張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
兩軍相爭、不過一氣;
兩雄相爭、不過人心!
才激起的眾怒,為冷丁兒一聲徹膽長嘯,已嘯叫得心中冰摧雪崩。人人心中隻覺空茫茫得全無主見了,大家似都無力思考前程吉凶,隻是在等著。
突發而起的狂怒往往找不到後續的行為。如果不是左堅的強勢冒出,大家都不知道這場嘩變後麵應該怎麼辦。但也正因為左堅的強勢冒出,人人也就都再不願自主,不想思考,隻想跟著一個強力的有主見的人走。
可他此時受阻,卻叫眾人個個都不由茫然了。人人似都無意識地在等待著這一戰的結果。
——這個世界,再有血氣之勇的人往往也是被動的,他們此時就被動地站在那裏,在等著一個結局。
左堅忽然高聲叫道:“我說了,叫幾個兄弟先回龍城報信。十一弟、十三弟,陳寄如敢阻攔,你們給我殺無赦!”
他必須有所行動!
接著他目光一轉,已重又望向冷丁兒:“至於有人不顧軍中義氣,無視將士饑餒,螳臂擋車,賣友邀功,那就歸我收拾了!”
他與冷丁兒在店中被打斷的一戰此時又要繼續了。
兵士中有一兩個膽勇豪雄之士這時找到馬兒,翻身騰上,欲回龍城依左堅所說策反。
但陳寄這時已放飛了信鴿,貼身跟上。
他輕功極佳,一經發力,卻也最快。
他一動,張百和與胡三應左堅吩咐,也自出手攔阻。但他們此時心中因局勢迭變,也大為混亂。張百和心中是滿是惶惑,胡三心中卻生首鼠兩端之意,所以出手竟難盡全力,倒是任由陳寄把要奔出的兩三匹馬兒攔住了。
他們在那裏繞著圈子追,攔的攔,擋的擋。左堅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不先廢了長嘯示威的冷丁兒的威風,是斷難如願了。
他憤懣於胸,久已想一泄塊磊,一逞已欲了。
但又是這個九弟阻他!
他兩人本還靜靜地站著,大漠與人群似乎都被他們之間的緊張態勢壓得靜了。可兩人的衣裳忽然齊齊無風自動。在這種彼此的靜壓下,左堅的雙手鋼甲忽錚然而鳴,冷丁兒響劍也應聲脫鞘而出。
隻見人影忽閃,月光下,兩人一觸即退。可這一觸即發,兩人已成生死之決的一戰也就此開端。兩人這時各盡全力,再不留情,不過一招,冷丁兒的左肩上遭了一下痛擊,可左堅的右腿上也冒出了細細的一線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