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亂來,我讓你這輩子都見不著子銘。”
闌珊猛地轉過頭盯著他:“你敢!”
秦少毅歎氣:“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可是事情都到了這樣的地步了,如果你堅持鬧下去,事情的發展會超出你所能控製的範圍。”
秦少毅的言下之意是闌珊的父母。他太會捉人弱點了,趙父趙母就是她的弱點。
“這個地步難道不是你安排的?”闌珊將矛頭指向秦少毅。
“我……”
這時,趙母趙父提著早餐回來,大概兩人在冬日的早晨呆得太久,凍得嘴唇發紫,衣服上沾了水珠。闌珊這才發現,以往嚴肅的父親,她常常與他鬥嘴的男人,鬢角冒出了幾束白發,倒帶了幾分慈祥,臉上的皺紋添了許多,從額頭到下巴,無言的痛在闌珊心口蔓延。
趙母瞧見女兒一臉失魂落魄,心痛萬分,但為了讓女兒振作,說了幾句於事無補的安慰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接再厲的。先吃點食物吧,從昨天到現在,你都沒東西下過肚子,會挨壞身子的。來,先喝口粥。”趙母邊說邊接過秦少毅遞過來熱騰騰的粥,心疼地說:“晚點我給你熬點湯水吧,看你,人都瘦了。”
闌珊啞著聲音,一道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可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要哭。眼淚統統往心裏流。她小口小口地咽著粥,雖然粥還冒著熱氣,卻沒想像中燙。
吃了兩口,闌珊搖搖頭,作勢要下床。大概動作太大,扯動了傷口,冷汗直流。
“醫生說,這兩天最好躺著。”秦少毅複述。
“那上廁所呢?”闌珊麵無表情,背對著他,整理病服上的扣子。
趙母搶先一步:“我陪你去。”話還沒完便取下吊液瓶,配合她的步伐。兩人進了洗手間,闌珊終於痛得忍不住流下淚來,她蹲坐在地上,嚇得趙母不知所措,忙檢查哪裏痛。可闌珊就是不斷地流淚,對於趙母擔心置若罔聞。
洗手間的聲響驚動了房外的兩個男人,都站在洗手間門前不敢輕舉妄動,秦少毅最為焦急地拍著門,向那裏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趙母隻顧著女兒,也來不及顧慮外頭那兩個焦急的男人。
“別哭,別哭。”趙母安慰她。可她隻認為她是喪子之痛,其實闌珊的痛何止於此了,她的父母已經老了,她的孩子也有一歲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選擇自尊那會是很漫長的戰爭,即使她知道她的父母一定會支持她的,可她怎忍心再次讓他們傷心呢;選擇妥協,那以後她將來過世了她該用何種麵目去麵對不明不白死去的孩子呢?如果用眼淚衡量痛苦,她遭受的經曆已經足以讓她痛哭一個月。可以往的,她能忍的都忍了,不能忍的她咬一咬眼關就挺過去了,到了今天,她終於崩潰了。
終於,秦少毅耐不住性子推開門進去了,隻見闌珊蹲坐地上,閉著雙眼,臉上的淚痕十分清晰,右手上的針口掉了出來,血湍湍地冒出來,正如她眼淚,讓他觸目驚心。
趙母抱著她慟哭,試圖幫她釋放委屈和哀傷。兩母女在地上目無旁人地哭,也不管不顧四周發生什麼事情,隻知道隻要把悲傷哭出來,世界就會好起來,生活會好起來,人也會活起來。
末了,闌珊向趙母征求:“媽,我想回家。”她指的家,是那個有爸媽的家。
再苦再痛她選擇了妥協。她太清楚秦少毅的脾性了,說一不二,她勸說自己隻能向前看,她不能連子銘也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