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慶的姐夫說:“我朋友在柳林有個工地,活太累怕你們受不了,如果你們非要幹就去試試吧。”

於是劉剛、劉大慶他們一行四人來到了柳林。一天幹16個小時,早晨5點準時吹哨,聽到哨聲全體起床,洗臉、吃飯一共20分鍾,中午休息半個小時,晚上幹到10點鍾。吃的就更別提了,窩窩頭、白菜幫子,菜裏連一點油星都看不到,簡直就是鹽水煮白菜幫子,難吃死了。劉剛他們被安排到翻砂車間,“那活根本就不是人幹的,就更別說我們這些十六七歲的小蛋子了。”劉剛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感慨良多。

“晚上幹完活,我們不洗澡都沒法睡覺,可是洗完澡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幹活時穿的衣服上麵全是漆黑漆黑的粉塵,脫下來一抖摟都能抖下來一兩斤的煤灰,如果直接穿在身上,那澡也就白洗了。怎麼辦?我們一般都是回到宿舍之後立刻脫光身子,然後裹上一件棉大衣去洗澡,洗澡完畢之後再裹著大衣回去睡覺。”

劉大慶幹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回長治了。劉剛他們三個人則像被發配了一樣,每天16個小時的強體力勞動在那裏堅持,一天的補助是1元錢,其他工資年底一起算,也不知道一天掙多少,這還是有人介紹才幹上的活呢,誰敢問?

劉剛說:“那裏每天的夥食是要自己付錢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算的,我們就那麼幹到月底,竟然每個人還欠工地1元錢。”

劉剛他們三個實在幹不下去了。“不是怕吃苦,而是感覺不到前方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吃苦不怕,吃苦要吃得值得,就這樣幹下去將來怎麼辦?這工頭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但是我當時就想,別人不把我們當人,我們自己不能不把自己當人!”

劉剛和另外兩個夥伴大約在那裏又堅持了兩個月,然後在一天早晨起床之後,就不辭而別了。他媽的,這叫什麼世道?幹了兩個多月,竟然還欠了工頭的錢,三個人依然身無分文。

家裏窮,沒有出路,隻聽說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哪知道,外麵的世界更多的其實是無奈。

“山西是中國煤炭資源最豐富的省,尤其是能源緊缺的21世紀,整個中國最有錢的土財主基本上都是山西那些開煤礦的。幾天一個瓦斯爆炸,過幾天又一個煤礦透水,那個時候我們幾個沒撂在那裏也算是萬幸了。”劉剛不無感慨地說。

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很多東西都已經變得模糊了,因為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不願意去回憶,所以說起來劉剛自己有時候也糊塗。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到長治的,反正他們三個又回到了劉大慶住的那個招待所。劉大慶請他們幾個洗了一個澡,三個黑人立刻變成了純種的黃種人。經過幾天的休整,劉剛感覺山西沒有什麼出路。大家投奔劉大慶姐夫來的沒什麼錯,錯在不該一起來。劉大慶姐夫又不是局長,哪有那麼大的能力一下子安排這麼多人?所以劉剛建議大家不如離開山西,到最發達的地方去尋找機會。

最後,劉剛和一個哥們兒離開了山西,他們從太原直接回到了河南,想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劉剛說:“我們要想一想,想好了再出去,不能這麼盲目地瞎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