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隔一分鍾,英修羅就會抬頭問英奇:“爺爺,爸爸會不會死?”

英奇隻得說:“不會。”

中午,英修羅也不肯離開去吃飯。他悶了半天,忽然恨恨地說:“都怪昨天夜裏那幾個伯伯,一直坐在那兒不走,肯定是他們把我爸爸累病的。討厭,以後再也不準他們進我們家。”

英奇趕緊問他:“什麼伯伯?”

英修羅便一五一十地說了昨天夜裏的情形。

英奇立刻明白了。作為父親,他確實很生氣,可是,作為國安主席,他還不能責備部下的這種敬業精神。他坐在過道上,摟著英修羅,輕聲說:“爺爺保證,以後他們都不會到你們家來了。”

傍晚,桂妙然下了班,去學校接上英飛,也趕到醫院。

英翔仍然沒有醒。

英奇把英修羅交給桂妙然,走進了急救室裏。

桂森仍在緊張地指揮著醫生護士進行各種處置。英奇站在一邊看著,不敢打擾他。

等到搶救工作告一段落,桂森才走過來,看著他焦灼的眼睛,安慰道:“現在還不是最後時刻,他會醒過來的。”

英奇長長地籲了口氣。

桂森的臉色卻並不好看:“以後,這種情況會經常發生,而且間隔時間越來越短,最後……他身體內部各個器官的功能都會衰竭……那就……”

英奇看著躺在急救台上的英翔,神情愴然。

桂森歎了口氣:“英兄,本來我不想再讓你難過。不過,以英翔現在的情況,其實活著本身對他就是折磨。根據我們的經驗和對他的檢查結果,最近幾年來,他的身體各部分一直在產生極度的疼痛,也就是說,他無時無刻不是生活在劇痛之中。我知道他一直在自行注射各種各樣止痛的特效藥。不過,以後疼痛會迅速加劇,止疼藥隻怕都不會有效果了。在很多實行了安樂死的國家,像他這種情況,法院都會準許醫院幫助他解脫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英奇難過地搖著頭。“我……我實在舍不得他。還有,修羅怎麼辦?”

桂森立刻安慰他:“我當然理解你的心情。放心吧,我會盡力的。”

英奇出來後,要帶英修羅回自己的家。英修羅堅決不幹,一定要在醫院裏守著父親。英奇和桂妙然連哄帶勸加強迫,終於把他拖出醫院,推進了車。

當晚,他們讓英修羅和英飛睡一間房。後半夜,英飛忽然跑來找他們,說英修羅不見了。

英奇立刻判斷出英修羅是跑去看父親了。他讓桂妙然照顧英飛,自己則驅車直奔醫院。

奇怪的是,從特別醫療部的大門開始,一路上的守衛都告訴他沒看見有人進來。他不管那麼多,直奔英翔的病房。

一推門,他便看見了英修羅。

他趴在床沿,目不轉睛地看著英翔。病房裏的燈調得很黯淡柔和,這個孩子那雙奇異的淡藍色的眼睛卻顯得特別懾人心魄。

英奇過去,伸手輕撫他的頭。英修羅抬頭看了看他,沒說什麼,又轉頭繼續看著英翔。

英奇悄悄問他:“你怎麼來的?”

英修羅老老實實地說:“我從家裏出來,然後打車到醫院。”

“後來呢?怎麼進到這裏麵來的?”

“翻牆。”

“牆上有臨控係統,沒人發現你嗎?”

“我讓醫院的計算機把臨控係統暫時關了,等我進來了再重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