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當個皇上也不容易啊。”夏枯草躡手躡腳地從後門溜出來。
外麵華燈初上,恰似一片要過年的繁盛景象。
夏枯草蒙了麵,轉到主街上,卻在和某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回了頭。
粉色夾襖的女子膚白勝雪,長發及腰,慵懶的飛仙髻上幾朵桃花栩栩如生。
“天無,這個好吃!”夏枯草看見女子身邊的不修邊幅的男人一臉天真地舉著糖葫蘆,正在送到她唇邊。
“我不喜歡吃甜的,你自己吃吧……”被喚作天無的粉衣女子伸出玉藕一般的手臂,隨手就把對方伸過來的糖葫蘆塞進了對方的嘴裏。
“唔唔唔……”男子嘴裏塞滿糖葫蘆囫圇說道,“天無,過年不吃糖葫蘆,人生大憾……”
夏枯草愣愣地看著粉衣女子和粗布衣男子,腳下竟是挪不動步子。
便在這時,女子回眸,與他四目相對。
夏枯草一陣惶急:她看出他是誰了?
雖然隻露出一雙眼睛,他卻慌張地想把自己的雙眼都遮住。
但是那女子的眼神,是那麼,讓他想要流淚的熟稔。明明是從未見過的容貌,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血脈裏鳴響著。
四目相對一刹那,他感覺萬千桃花簌簌開合,如春意洶湧。
女子的唇角微微上翹了一個弧度,似乎是在對他敘說著什麼,然而那輕微的表情變化險些讓他以為他看錯。
短促的回眸轉瞬即逝,女子回轉過頭,挽著那男子轉過街角消失了。
“姑……姑娘……”夏枯草直到對方走了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那個名喚天無的女子,自己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然而追過去的時候,卻再也沒找尋到她的人影,隻聞得隱約桃花的清香,在這正月時分,宛如幻覺。
傅曆32年,洛國鐵騎踏破都城,傅國皇帝不知所蹤,傅國亡。
次年,夏枯草登基,定國號為蒼,立先傅護國將軍倪筆之長女,倪藍為後。開國元勳地榆、葉紫蘇官至正二品。公子白蘇開創白香詩社,任中書令。先傅將軍石燕皈依蒼國,官複原職。
同年,見愁繼位洛國國君,並得一公主,蒼洛二國交好,物資互通有無。
便是一片太平盛世,大好河山。
“簾花是蒼國的國花呢,宮裏啊,到處都是簾花,夏天的時候,可好看了。”
“你知道嗎?有一種藍色的簾花,是宮中才有的珍品,名喚蒼簾。”
“說到蒼簾,你可聽說過蒼簾派?”
“當然聽說過啦,匡扶正義,懲奸除惡的蒼簾派誰人不知?隻要聽說蒼簾派,那些貪官汙吏們都嚇得尿褲子呢。”
“聽說蒼簾派和當今聖上,還有點關係。”
“是嗎是嗎?這我倒是沒聽說,快講給我聽聽。”
“來來這個隻能悄悄說與你聽……聽說蒼簾派的創始者,就是當年不知所蹤的淨簾皇後……”
“淨簾皇後?她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嗐!這你就不知道了,淨簾皇後是簾花仙子,從水裏,又活了過來呢!”
“聽說洛國的國君和淨簾皇後有過一段佳話?”
“才不是呢!有人見過淨簾皇後手中拿著傳說中的名刀墨影……”
“那豈不是獨步天下的殺手墨竹的佩刀?”
“是嘞!聽說那墨竹鍾情於淨簾皇後,而那淨簾皇後本領通天,從閻羅王那裏修改了生死簿,生生把墨竹的命搶了回來。”
“皇後和殺手,怎麼聽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啊。”
“少年郎,我這可不是亂說的。你是沒見過當時城內大戰的光景,聽經曆過那場戰役的人說……黑色修羅一般的男人,手執流冰神刃,一刀把大地劈成了兩半,而那神兵利器,正是淨簾皇後化煉而成的……那日雷霆大作,猶如龍嘯呐!”
“你淨是胡說,既然如此,為什麼當皇上的不是那男人呢?”
“哎喲!你這後生怎麼瞎說話。那淨簾皇後何許人呐?是仙人,是護佑著蒼國的仙人,自然是跟那黑衣男人一起閑雲野鶴去了。聽說啊,有人見到一個白衣女子攜著一個黑衣男子乘著七彩祥雲飛走了,那女子啊美得可謂是傾國傾城,那男子則是玉樹臨風俊美異常……”
“嘁……世界上才沒有什麼仙人呢……”
忽聽得身後一聲輕響,卻是檀倪的佛珠落了地。
“貧僧聽老先生說話,一時入迷,叨擾了。”眉宇中帶著一絲軒然之氣的僧侶,蹲下身去撿起地上的佛珠。
池塘中的簾花正在盛放,亭亭玉立,緘默地聆聽著大街小巷中一個又一個故事。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