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閉上眼,想將一切從腦子裏趕出去,全都趕出去,想要一種平靜,而非現在時時的混亂。
“在想什麼?”莫無恒不聲不響的站在身後。
西樓仍閉著眼,“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其實在皇宮裏,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雖然被下藥,武功被禁錮,渾身無力,但是內力卻還在。你們說的那些,就是你們的恩怨?”
西樓淡淡笑著,“有點不可思議麼?我是三百年前的一個孤魂。”
莫無恒平靜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悅心還算是妖精,又有什麼大不了。這樣說來,你曾經的種種怪舉,便都有了解釋。”
“是啊,養在深閨的孟西樓自然沒有深仇大恨。但是被人欺騙和利用的蕭若縈,就是為報仇而生。”西樓輕歎。
“你們前往漠西是為何?”
“他說要證明給我看,說以前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個騙子,我真想看看他又能騙我什麼。”
“西樓……”似乎是踟躕一刻,“或許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呢,我卻覺得,他不是你所言的大奸大惡之人,他畢竟救了你兩次。”
西樓臉色微凜,“不用你跟我說這些話,你是來給他當說客麼?”
“不是,我隻是希望你過得好一些。”莫無恒輕聲說。
西樓蹙著眉,“那麼就不要幹涉我。”
沉默一刻,西樓放緩了語氣,“無恒,為什麼要跟來呢……我已經說過你可以走了,就是我們的合作已經到此為止。你已經沒有必要在我身邊了,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莫無恒不語。
西樓苦笑,“似乎每次說起這些,你總是不說話,真的每次都是。無恒,我隻是一個孤魂,按照燕行柯的說法,叫做鬼戾。而你是一個好好的人,應該好好活著的人。”
她沒有看莫無恒是何神情,也沒有等著什麼回答,直接回了客棧。
次日清晨,天上又飄起了雪。
雪下得不大,卻一直沒有停住。稀疏的小雪花飄飄搖搖落下,無聲無息,像是一種無可言說的悲涼。
一路步行而去,翻過清靈山,到了另一片荒原。
不似於剛才一望無際,沒有多少人煙的地方。這裏遠處依稀可見飄揚的旗幟,和巡視的人。
“祭祀單獨在一個地方,我們先去找。”夏洛低聲說。
“皇上,這如何找起?”
“找最高的地方。”
四人在雪地裏跋涉,雪還在下,卻是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眼前一片灰蒙蒙,感受落在臉上的冰涼。
“什麼人?”一聲叱喝傳來。
抬眼望去,是著漠西服飾的士兵,拿著兵器對著他們。
夜寅和莫無恒立刻戒備起來,夏洛卻輕輕擺了擺手。
“我們從中原來,拜訪大祭司。”他說。
士兵仍不放鬆警戒,“笑話,漠西中能隨意見大祭司的人都屈指可數,你們從中原來還聲稱拜訪大祭司,真是笑話。我看你們就是來的奸細,真是找死!”
夜寅看了一眼夏洛,似是詢問是否要解決此人。
夏洛一臉鎮定,毫無慌亂,“我們確實是來拜訪大祭司,若不相信,你就隻管去通報一聲,說中原燕行柯派人來拜訪。”
“大祭司從不見客,什麼拜訪一說,簡直是信口胡謅!再不離開漠西,我們就動刀子了。”
夏洛拿出燕行柯帶來的信,“這是中原的燕道長給大祭司的信,這是信物。”
士兵拿過信,卻是將信拆開。
“你幹什麼?”夜寅喊道。
士兵不屑的看他一眼,夏洛卻攔住他,“別。”
見士兵已經將信打開,夜寅冷哼一聲,“怎麼樣,可以帶我們見大祭司了吧。”
士兵哈哈大笑起來,像是看笑話一般,“你們是傻子還是瘋子?”
他將那紙信箋揚起來,“這根本就是一張白紙,還什麼信物。”
夏洛皺了皺眉,對著夜寅使了個眼色。夜寅點點頭,抽出隱藏在腰間的軟劍,橫劍過去,迅速回鞘。
士兵脖子上一道細細的血痕,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夜寅將他手上的信箋拿過來,裝進信封裏,交給夏洛。
“繼續找。”
風雪中,偶爾有雪飄到睫毛上,視線透過,能看到一片恍惚的天地。
夏洛停了腳步,看向前方,“應該是這裏了。”
眾人抬眼,看見雪中巋然不動的蒙古包。
一個人穿著厚厚皮衣的人出來,帶著帽子,低著頭,幾乎讓人看不見他的臉。
夏洛說,“我們來見大祭司。”
來人伸出手,卻也不說話。
夏洛將信鄭重交到他手上,那人轉身就進了蒙古包。
“皇上,能相信麼?”夜寅問道。
夏洛直視前方,“從現在起不許叫皇上。”
“是,公子。”
剛才的人再次出現,仍是不說話,隻對著他們微一躬身,伸出手向裏麵一指,示意他們可以進去。
眾人放下心來,跟著進了蒙古包。
西樓的腳步微微頓了頓,有些退意。夏洛側頭,淡淡看了她一眼。西樓輕輕咬著下唇,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