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早就猜到你不會承認!”得到了他的許可,周紫萱立刻勝券在握地粲然一笑,她顯然是有備而來,深知姚夜午眼睛裏揉不進一粒沙子的暴躁脾氣,若是知道了曾與奚婉清私奔的那個男人居然現在還和她有書信往來,必定會氣急交加之下,顧不上掩飾她原來的身份,不顧一切地帶她來地牢對峙,不然也不敢一抓到林慕,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告訴了姚夜午。
她向一旁的木桃使個眼色,木桃立刻從袖中掏出一麵手絹遞了過來,她接過之後在半空中揚了揚:“靜柔妹妹,你拿去看看,是不是覺得很眼熟啊?嘖嘖,這針腳,這構圖,試問這整座城主堡中,除了妹妹你,隻怕再也沒有人能繡出如此惟妙惟肖地美人出浴圖了吧?當然,更值得一提地恐怕還得算這封書信上的墨寶,嘖嘖,這一手虞世南的楷書,婉雅秀逸,當真是青出於藍啊,如果,我沒有記錯,這筆跡與妹妹你的筆跡倒是有八九分相像呢,像這樣的書信,我這還有好幾封呢,有五年前的,有六年前的,哦,這兒還有一封就是不久前寫的呢——”
她一口氣說下去,絲毫不給奚婉清辯解的機會,事實上,聽得一頭霧水地奚婉清也完全不知所雲,隻是愣愣地從她手裏接過手帕和那封顯然已被拓印過一份的書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秀眉緊蹙,半晌都沒有做聲,姚夜午看著她那樣認真專注的表情,見她半天都沒有做聲,似乎真的已經想起了什麼,心頓時往下一沉。
“怎樣,想起來了嗎?”他仔細觀察著奚婉清的表情,不動聲色地輕輕問。
“相公,我——”那手帕上的繡圖的確像是她的針法,那封書信上的字也的確就是她的筆跡,難道,她失憶之前,真的和牢房裏那個男人有過什麼關係,一時之間,奚婉清突然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助,捂著頭仔細地想了又想,卻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抬頭痛苦地皺眉望著姚夜午,“相公,一定要小蠻想麼?——”
“你最好可以想起來,否則——”姚夜午麵無表情地看著顯然已經陷入現實與回憶的漩渦中,痛苦地打著轉什麼都分不清楚的奚婉清,想起當年候哥哥抬著空空的花轎從雲城回來時,那樣傷心的模樣,目光落在周紫萱手中那封日期赫然就是半月前的書信,狠了狠心,咬牙道,“否則,他就得死!明天!明天我就將他送上絞刑架!”
“什麼?”被姚夜午的手輕輕一抬點到的林慕,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般,驚得跳了起來,原以為隻要自己不說漏了嘴,打死都不說出失竊嫁妝和那件扶夷金縷衣的下落,自己就還有機會脫身,萬萬沒有料到事情竟遠比他想象地要嚴重,他左右來回走動著想要看清楚奚婉清手裏拿著的是什麼東西,無奈視線完全被監牢的木欄擋住了,氣急之下,對著周紫萱便是破口大罵,“那是什麼東西?——喂,騙子婆,你神神叨叨地在那自言自語了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不會是覺得我和這女人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吧?你這個腳底生瘡背上灌膿的惡毒女人,我以為你真是腿被野狼咬斷了,好心好意來救你,你卻這樣來害我?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這破手帕,便硬說我和這女人有瓜葛?”
周紫萱輕輕撫摸著懷中黑色小貓柔軟的皮毛,靜靜地聽他罵完,滿不在乎地抿嘴一笑,不急不慢地道:“林公子,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我幫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舊情人,你非但不感激我,還如此謾罵於我,嘖嘖,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咪咪,你說對不對?你說這人是不是太壞了?”
“什麼舊情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
“夠了!”姚夜午的聲音不大,卻自有一股威嚴氣度,一開口,便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定定地望著他,他轉過頭,冷冷看著捧著頭蹲在地上的奚婉清,“你什麼時候想起來,便什麼時候來找我,若是明日午時三刻,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我便隻好將他絞死了!”
“小*姐——”奚婉清呆呆倚在院牆旁的合歡樹下,望著四角天空上那輪明月出神。從地牢回來到現在,她像一尊石像一般,已經這樣一聲不吭地站了一個多時辰,黎兒站在她身畔,焦灼而不安地望著她一動不動的背影,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敢說,過了片刻,聲音裏帶了哭腔,“小*姐,起風了,我們回屋吧,好不好?你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著涼,隻怕又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