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以其有夫對。帝乃召昂至前,令伏於地,以鳴鏑射之百餘下,凝血將及一石,竟至於死。後懼,乞讓位於姊,太後以為言乃止。
作大鑊長鋸、剉碓之屬,陳之於庭。每醉,輒手自殺人以為戲樂。所殺者多令支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水。楊愔乃簡應死之囚,置之仗內,謂之供禦囚。帝欲殺人,輒執以應命。三月不殺,則宥之。參軍裴讓之上書極諫。帝謂愔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對曰:「彼欲陛下殺之,以成名於後世耳。」帝曰:「小人哉,我且不殺,爾焉得名?」帝與左右飲,曰:「樂哉!」都督王紘曰:「有大樂,亦有大苦。」帝曰:「何苦?」對曰:「長夜之飲不止,一旦國亡身隕,所謂大苦。」帝怒其不遜,使燕子獻反縛其手,長廣王捉頭,欲手刃之。紘呼曰:「楊遵彥、崔季舒逃難來歸,位至仆射尚書。臣於世宗,冒危效命,反見屠戮,曠古未有此事!」帝投刃於地,曰:「王師羅不得殺。」乃舍之。
嚐遊宴東山,以關、隴未平,投杯震怒。召魏收於前,立作詔書,宣示遠近,將事西行。西人震恐,常為拒守之計。實皆酒後空言,逾時輒亡。一日,泣謂群臣曰:「關西不受我命,奈何?」劉桃枝曰:「臣得三千騎,請就長安,擒其君臣以來。」帝壯之,賜帛千匹。趙道德進曰:「東西兩國,強弱力均,彼可擒之以來,此亦可擒之以往。桃枝妄言應誅,陛下奈何濫賞!」
帝曰:「道德言是。」回絹賜之。帝乘馬欲下峻岸,入漳水,道德攬轡回馬。
帝怒,欲斬之。道德曰:「臣死不恨。當於地下啟先帝,言此兒無道,酣酒顛狂,不可教訓。」帝默然而止。他日,又謂道德曰:「我飲酒過多,汝須痛杖我。」道德以杖扶之,帝走,道德逐之曰:「何物天子,作如此行為?」
典禦丞李集麵諫,比帝於桀、紂。帝令縛置中流,沉沒久之,複令引出問曰:「吾何如桀、紂?」集曰:「邇來彌不及矣。」帝又沉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初。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癡人,方知龍逄、比乾未為俊物。」
遂釋之。俄而,被引入見,又若有言,揮出腰斬。其或殺或赦,莫能測焉。
內外潛潛,各懷怨毒。然能默識強記,加以嚴斷,群下戰栗,不敢為非。又委政楊愔,以為心膂。愔總攝機衡,百度修敕,綱紀肅然。故時言主昏於上,政清於下。
一日,帝將出巡,百官辭於紫陌,使矟騎圍之,曰:「我舉鞭即殺之。」
旋複飲酒,醉而倦臥,至於日宴方起。黃門郎連子暢乘間言曰:「陛下如此,群臣不勝恐怖。」帝曰:「大怖耶?若然勿殺。」遂如晉陽,築長城三千餘裏。秋七月,河南北大蝗,帝問崔叔瓚曰:「何故致蝗?」對曰:「五行誌,土功不時,蝗蟲為災。今外築長城,內興三台,殆以此乎?」帝大怒,使左右毆之,擢其發,以圂沃其頂,曳足以出。先是齊有術士言:亡高者黑衣。
故高祖每出,不欲見沙門。其實應在周尚黑,後滅齊也。帝在晉陽,問左右何物最黑,對曰:「無過於漆。」帝以上黨王渙,於兄弟中行第七,誤「七」為「漆」。使都督韓伯升至鄴征之。渙疑其害己,至紫陌橋,殺伯升而逃,浮河南渡。行至濟州,為人所執,送於鄴都。又帝為太原公時,與永安王浚同見世宗,帝有時涕出,浚責帝左右曰:「何不為二兄拭鼻?」帝心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