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定計敵高王 侯莫變心害賀拔(3 / 3)

悅聞心動,因曰:「吾欲結好高王久矣,慮其不信我也。」嵩曰:「將軍果有意結好,吾為將軍先容何如?」悅曰:「君與高王有舊乎?」嵩曰:「不惟有舊,吾實王之右丞翟嵩也。王慕公英名,故特遣我到此密訂盟好。」悅大驚,起身致敬曰:「不識右丞光降,連日多罪。如高王果有念我之心,敢不執鞭以從?」嵩又言高王許多好處,悅求附恐後。一日,忽報長安有文書至。悅視之,乃召其會兵高平,進討靈州,暗想:「吾欲附歡,而討其所附不可。然違嶽命,則先觸惡於嶽,又不可。」因與嵩商之。嵩問悅曰:「製人之與受製於人孰善?」悅曰:「製人善。」又曰:「獨據一方與分據一方孰善?」悅曰:「獨據善。」嵩曰:「然則公可以無疑矣。為公之計,公承嶽召,即引兵赴之,使嶽不疑。然後乘其間而圖之,誅其帥,撫其眾,內據關中之固,外得晉陽之助,稱雄一時,天下畏服,何至鰓鰓然受製於嶽哉?」

悅曰:「公言誠是,吾計決矣。」乃引兵三萬進與嶽會。嶽不知其有異,聞其至大喜,坦懷待之,數與宴語。長史雷紹諫嶽曰:「悅意叵測,宜謹防之。」

嶽不以為然,使悅將兵居前。行至河曲,悅誘嶽入營商論軍事。坐未久,悅陽稱腹痛而起,其婿元洪景猝起不意,拔刀斬嶽。嶽左右惶愕,皆散走。悅遣人諭之曰:「我別受旨,止取一人,諸君勿怖。」眾疑出自帝意,皆不敢動。而悅既斬嶽,以為大事已定,不即撫納其眾。一麵遣嵩歸報高王,一麵引軍入隴,屯兵水洛城。於是嶽眾散還平涼。嶽將趙貴詣悅請嶽屍,悅許之,貴乃葬之高岡。嶽死時年二十八。悅軍中皆相賀,行台郎中薛憕私謂所親曰:「主帥才略素寡,輒害良將,吾屬今為人虜矣,何賀之有?」

當是時嶽眾未有所屬,諸將以都督武川寇洛年最長,推使總諸軍事。洛素無威略,不能齊眾,乃自請避位,另推賢者為主。趙貴曰:「宇文夏州英略冠世,遠近歸心,賞罰嚴明,士卒用命。若迎而奉之,大事濟矣。」諸將或欲南召賀拔勝,或欲東告魏朝,猶豫未決。都督杜朔周曰:「遠水不能救近火。今日之事,非宇文夏州無能濟者。趙將軍議是也。吾請輕騎告哀,且迎之來。」眾乃從之。朔周馳至夏州,以嶽死告泰,泰對眾大慟曰:「此必晉陽有使,與悅通謀,以害元帥。若不殺悅報仇,非丈夫也。」朔周請其速行,泰乃與將佐賓客共議去留。前太中大夫韓褒曰:「此天授也,又何疑乎?侯莫陳悅井底蛙耳,使君往,必擒之。」眾以為悅在水洛,去平涼不遠,倘若已有賀拔之眾,圖之實難,願且留以觀變。泰曰:「悅既害元帥,自應乘勢直據平涼,而退屯水洛,吾知其無能為也。夫難得易失者時也,若不早赴,眾心將離。」時有都督彌姐元進陰謀應悅,泰知其謀,與帳下親將蔡祐謀執之。祐曰:「彌姐元進會當反噬,不如殺之。」泰乃陽召彌姐元進及諸將入計事,坐定,泰曰:「隴賊逆亂,害我元帥,當與諸人戮力討之。諸人似有不同者,何也?」言未畢,祐被甲持刀直入,瞋目謂諸將曰:「朝謀夕異,何以為人?今日必斷奸人首!」舉坐皆叩頭曰:「願有所擇。」祐乃叱彌姐元進下,斬之,並誅其黨。因與諸將同盟討悅。泰謂祐曰:「吾今以爾為子,爾其以我為父乎?」祐字承先,高平人,勇冠三軍,素有膽略,助泰成事者也。泰發夏州,令杜朔周引兵一千,先據彈箏峽。時民間惶懼,逃散者多,軍士爭欲掠之。朔周曰:「宇文公方伐罪弔民,奈何助賊為虐?」約束軍士,秋毫無犯。於是遠近悅附,兵行無阻。但未識泰到平涼,若何進討陳悅,且聽下卷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