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漢把我引進722的時候,佐佐木已經修好了浴缸,走了很久了。那是一具黃金色澤的衝浪式浴缸,邊上是金色的衣架,金色的馬桶,總之一切家具都是金色,好像到了黃金之國。我知道這個房間的房客是誰了,一定是福井縣的黑道大人物田木正宗。傳說他對於黃金有種近於癡迷的狂熱,而且他有足夠的錢來支持這種愛好。
這時我看到了浴缸上方的衝浪開關,毫無疑問,從擦拭痕跡來看這就是從我店裏買走的那個。這時我想我猜出了佐佐木的計劃,如果整具浴缸是黃金打造的話,一定是他用一枚普通金屬的開關,偷偷換走了原來的黃金開關,他就是個黃金竊賊。出於好奇,我用手指敲了敲浴缸邊緣,卻發出了塑料的聲音,天,看來我猜錯了!
一條在旁邊監視我幹活的大漢見我敲浴缸,慌忙拿出手帕來擦拭:“吉野君,我們老板很愛這個浴缸的,所以盡管出了事還是堅持要住到這裏。這個浴缸他一向不許別人碰,還是趕快疏通馬桶吧。”我隻好開始幹活,嘴裏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你們老板常常洗澡嗎?顏色很獨特呢。”大漢很健談,說:“老板每天晚上八點洗澡,從來如此。不過在他洗之前,我們要檢查一遍。”
檢查什麼?我有點奇怪。大漢歎口氣說:“老板要做的每一件事我們都要事先檢查,比如吃飯,我們先試吃,上床,我們先試躺,現在除了美女上門不需要我們先來一次,哪樣都得衝鋒在前啊。老板拍AV起家,仇人太多了,上個月我們已掛掉三個兄弟。”
這時馬桶已經通了,我先悄悄帶上橡膠手套,然後朝門外一指,說:“好像有人!”大漢反應神速,立刻拔槍貼在門後。等半天卻沒有人進來,這時我故意揉揉眼說:“我可能看錯了。”
收了工錢後,我出門跨上摩托車上路。當拐過一個彎時,我悄悄把摩托車停在路旁,然後換了衣服戴了墨鏡返回櫻花酒店,挎著工具包悄悄上了六樓。
傍晚七點五十分,佐佐木提著食盒到了我的店裏。“吉野君,讓你久等了,因為我在櫻花酒店裏偷偷貼了個微型視頻頭,還要設置一些複雜的無線傳輸,剛剛完畢。”說著拿出個小盒子來,接到我的臥室電視上。電視裏出現了圖像,正是上午我目睹過的黃金浴缸,當然我現在知道了,田木正宗還沒富到這種程度,其實是塑料鍍金粉。
“讓我們邊吃邊談吧。”佐佐木擺好了壽司和清酒,酒是一人一瓶。“知道我女兒是怎麼死的嗎?”佐佐木低頭擦淚,“是被田木正宗那渾蛋害死的!”我神色不動,因為我早就看過報紙,七樓墜下的女中學生裏有一個叫穗子,而七樓722是田木正宗的魔窟。
“穗子一向是我的乖女兒,又漂亮功課又好。可是上個月,有一天她放學回家特別晚,回來哭訴說,被惡魔拐到了金色的宮殿裏,惡魔還威脅她拍小電影,其他就不肯說了。當時怪我沒有繼續追問,結果第二天她上學就再沒有回來。我知道我女兒從來沒吸過毒啊,一定是不聽他們的擺布,才被注射毒品後推下樓的。”
我仰頭灌下一杯清酒,一言不發。
“我要複仇!”佐佐木狠狠地說,同時抓起酒瓶猛灌:“田木自恃買通了警察,殺了人還敢住在722,但他不知道他請的修理工就是穗子的爸爸,一個要他命的人。我把他的衝浪浴缸開關換成金屬的,是因為我偷偷在浴缸內部的電線上安裝了一個變壓器,再連到開關上,他隻要一按開關,必然中電而亡。我打聽過了,他每晚八點洗澡,而且從來不許別人碰浴缸!”
我再灌一杯清酒,一股辣流順喉而下:“這麼說,你戴橡膠手套,就是為了防止留下指紋嗎?”佐佐木搖頭苦笑:“隻要給女兒報了仇,我就去天國陪女兒,還怕什麼留指紋。戴手套是為了防止操作時自己觸電,那可是經過變壓的高壓電,一旦接觸,幾乎沒有生還機會。對了,我已經在清酒裏下了毒,再過五分鍾,就毒發身亡了。”
我霍地跳了起來:“你自殺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毒死我?”佐佐木眼中的悲哀之色更濃:“隻有我的酒裏有毒啊,我已經預先買了花圈,買了喪葬器材,但是還需要有人操辦才行,請你幫幫我好嗎?就葬在穗子的身邊。”
我正要說話,電視裏顯出田木正宗矮胖的身影來,八點到了。就在這時,田木身邊顯出另一個身影,正是那個健談的大漢。接下來的發展讓佐佐木瞠目結舌,田木正宗指令大漢打開衝浪浴缸開關!
佐佐木麵如土色,他知道他還是低估了田木正宗的狡猾,這樣隻能再多殺一個替死鬼。但他已服了毒,再沒有機會重新來過,正所謂棋差一著,隻能遺憾九泉了。
就在這時,電視裏又有了驚人變化。大漢手指按下浴缸開關,安然無恙,浴缸裏的水開始翻滾不休,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這是怎麼回事?佐佐木轉臉看我,我正露出勝券在握的微笑,使他更加百思不解。但他已沒時間考慮這個問題了,軟軟倒在地上。
第二天下午佐佐木醒來的時候,我把市報的號外遞給他,田木正宗在櫻花酒店衛生間觸電而死,就在那兩個女學生跳樓的722房間。然後我告訴他原委,其實佐佐木拿來清酒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的情緒很不穩定,再加上有他名字的花圈,足以看出他的自殺傾向。所以我趁他低頭擦淚的時間,用木桌底下的兩瓶清酒,偷換了他帶來的清酒。他喝酒太多太快,所以是醉倒在地,而不是毒發倒地。
關於大漢按下開關安然無恙,是因為我聽大漢說,田木正宗無論做什麼都要保鏢事先檢查,那麼開關也應該在檢查之列。為防誤中副車,我就故意引開大漢的注意力,然後戴上橡膠手套,把絕緣透明膠帶貼在開關上。
那麼田木正宗怎麼死的呢?很簡單,我通過看櫻花酒店的建築圖紙,知道了六樓七樓的馬桶管道和電力線路,然後去622衛生間,剪斷電線破開管道,把連接上電線的銅絲塞到722的抽水馬桶裏。田木正宗再謹慎,小便的時候當然要“親自”進行,保鏢再多也是幫不上忙的。於是,電流溯源而上。
那麼我的動機呢?更簡單,上個月和穗子一同跳樓的另一個女中學生正是我女兒。我之所以兼職這個管道疏通工,就為找田木正宗這個王八蛋算賬。而這種死法,對他來說是恰如其分。拯救安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