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之請我和清揚去店對麵的川菜館吃飯,算是為我和清揚餞行。
這頓飯吃的很不是滋味,店老板和我們也早成了朋友,見我們來店裏吃飯,熱情的不得了,我笑著和老板對話,心裏的不舍一下子湧了上來,端著茶杯喝茶,不讓眼淚冒出來。
吃了晚飯和清揚開始收拾行李,來時四個大箱子,走的時候,四個大箱卻怎麼也裝不了,生活一個月,添置的東西還不少。讓九哥看著店子,我和清揚一起出去買蛇皮袋,晚上沒有路燈,很多店子都打烊了,沒有打烊的店子,有微弱的燈光從玻璃門透射出來,照著我和清揚落寞的臉。那家超市沒有打烊,去問,可是沒有蛇皮袋,把兩條街走完了,也沒有買到,又耷拉著腦袋回去,“清揚,用床單把餘下的東西包起來吧,這樣就不用袋子了。”我看到那張新床單,出了個主意,“也隻有這樣了。”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包在床單裏邊,打了個結,整理好放在一邊。
吳之不睡閣樓,打地鋪他也不睡,清揚大手一甩,去住旅館。
清揚帶著九哥和吳之去找旅館,我一人守店鋪,關了門,開著明晃晃的燈管,望著這個隻有二十幾平米的小店鋪,這個凝結了我多少心血的家,心裏的不舍又一下子湧上來。爬到閣樓上,開著台燈,牆上貼的壁畫在燈光下張著眼看著我,好像也在訴說著不舍。
睡吧,再多的不舍,明天還是要走的。
可是心裏卻像被什麼東西硌著似的疼,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捧著從家裏帶出來的《呼嘯山莊》,那些黑色的小字卻像會跳動一般,看來看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瞪大了雙眼看這個狹窄的閣樓,卻什麼也看不清楚,好似被小鬼勾去了魂魄。
早上七點清揚就帶著九哥和吳之回來了,此時的林周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所有的店鋪都沒有開門,我的左鄰右舍們都不知道我們要走,不願說,也不願意道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吧。
清揚去市場上找車,不一會找來輛小貨車,和我們進林周時一樣的車,九哥拿了背包,送我們去拉薩,順便讓清揚帶他去衝賽康熟悉一下。
走的時候吳之揮動著他那隻正常的手,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他是應該高興的,我們終於走了,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安定下來,怎麼能不高興呢?這次小貨車沒有走山路,從平坦的達孜縣經過,這來來去去的路,帶來了我們,又送走了我們。
車在衝賽康附近停了下來,讓藏族司機等我們一個小時,然後送我們去車站。剛下車,我就在就近的公共廁所吐得稀裏嘩啦,吐完了出來,把清揚嚇了一跳,“七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吐了嗎?”“吐得甘腸寸斷了,心裏很難過。”清揚把我帶到一家早餐館,點了熱乎乎的粥給我,“喝點熱粥會舒服一些的,可能早上沒有吃東西才吐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經過那一吐,全身癱軟下來,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想想剛來高原時,和清揚老遠三人東奔四走,也沒有累成這樣,這樣一想,眼眶又發熱了,清揚知道我心裏不好受,拉著我的手,說:“快吃吧,別想的太多,等會我們帶九哥去衝賽康。”
衝賽康還是一樣的熱鬧,像趕集似的人山人海,空氣裏混雜著各種聲音,喘不過氣一樣的憋悶。清揚帶九哥轉了幾圈,熟悉了環境,我們出去,找先前的藏族司機,奔向車站,前往那曲。
還是租車去,班車放不了太多行李,黑色的桑塔納載著我和清揚出發了,臨走時,九哥買了幾瓶可樂給我們,順給藏族司機也買了一瓶,他樂嗬嗬的接過。九哥塞完可樂,又拿出二百塊錢來給清揚,清揚死活不肯要,九哥有些怒了,“我知道你很為難,也知道你都是為了我,這次去那曲,哪能讓你自己出車錢,這兩百塊錢我還是給得起的,拿著吧,不要再推辭了。”清揚不再推,和九哥握了握手,再見。
其實我們借了九哥和吳之兩萬塊後,接那曲的店子仍是不夠的,還差一萬塊錢,不知道從哪裏湊這些錢呢,我和清揚就這樣渺茫的前往那曲了,對即將麵對的事情一無所知,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很是慌張。
幾次來拉薩,都是匆匆的來,匆匆的走,根本沒有時間細細的去品讀它,如今,又要走了,它依然是那麼模糊,我根本沒時間看清它的全貌。
車到當雄加油站的時候,我又下車吐了一次,清揚去小賣部給我買了盒牛奶,冷冰冰的牛奶,喝下去好像身體裏的血液也凝固了,心裏依然很難受,沒有好轉。清揚讓我靠在他肩頭上休息一會,眯著眼,卻睡不著,藍天之上的太陽那麼強烈的從車窗玻璃投射進來,照得人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