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獨。”
“中庸。”
“民服。”
那王七不假思索,隨口而出:“哀公問曰:‘何為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龍老爺,罰酒!”
康熙連罰幾杯,喝得滿臉通紅,卻開懷大笑。張廷玉怕康熙喝得太醉出事,轉對王七道:“你帶桐城口音,我來問你,‘如保赤子’,出於何典?”
“《康誥》。”王七笑答。
“桃之夭夭,”
“其葉蓁蓁。”王七應口而答,“這是詩經裏的,四書大學引用詩經《夭桃》之句。”
“士之仕?”
“猶農夫之耕也。”
“嫂溺?”
“援之以手。”
“天下溺?”
“援之以道。”
康熙插了進來,對王七道:“子欲手援天下乎?”王七的老鼠須顫了一顫,一時不好怎麼回答,隻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正要開口,卻見驛丞慌慌張張走了進來。三人鬥謎喝酒興致正濃,康熙不悅地道:
“夜早著呢,不叫你不用進來。”
“回‘洗馬’爺話,”驛丞不安地說,“天倒還早,隻是,隻是請列位爺得換個地方!”
“你說什麼?”康熙生氣地瞅著驛丞。
“是這樣,”驛丞謙卑地道,“原想列位就住主堂,沒想河督豐督帥老爺來了,他在河邊幹等了幾天,沒見著皇上,正窩了一肚子火,要住驛館。下官說,一位五品京官先住著了,是否請督帥屈居廂房。督帥嗬叱道,二品五品誰大誰小?你真混……”康熙聽豐某這般無禮,臉上頓時變色。張廷玉沉著地問驛丞:
“他來了,咱們騰房,是你的主意,還是他說的?”
“當然是豐帥的話,”驛丞解釋,“我一個小小九品芝麻官,誰也得罪不起呀……”
“那自然,”康熙站了起來,朝張廷玉使了個眼色,謂眾人道,“五品洗馬自然不如二品河督大,咱們挪窩!”說罷,率先朝廂房走去。正說著,外麵河督的儀仗護衛就進了院,前頭幾十盞宮燈照得大院裏賊亮。幾十名河標兵卒吆三喝四,朝堂門擁來,那河標把總一見劉鐵成站在門口,朝豐督帥指指點點說道:
“督帥,就是他們一夥,還有個老鼠須,說您是‘肉紅頂子’,這家夥還摑了我一巴掌!”
“唔——”豐督帥沒理睬把總的話,徑直朝裏走,邊走邊大大咧咧地道,“裏麵是京師來的哪位仁兄?請出來一見呀。”不料,卻被劉鐵成一把抓住膀子,正色道:
“督帥,孟浪了一些吧!”
“哈哈,”豐督這才正眼瞧著劉鐵成,“本府既是你所說的‘肉紅頂子’,好歹是個封疆大吏!來人呀!誰敢在這裏擋駕?”幾十個標兵擁了上來,就要跟劉鐵成動武。忽然廂房門敞開,張廷玉頭戴珊瑚頂子,身著簇新的九蟒五爪袍,外綴仙鶴補子走了出來,見外麵劉鐵成嗖地抽出佩劍,已是劍拔弩張,斷喝一聲:
“聖駕在此,誰敢無禮!”
平地一聲炸雷,震得院裏院外所有的人麵如死灰,呆若木雞。同一時候,楊大壯領著一隊禦前侍衛,衝進院子,楊大壯向張廷玉拱手道:
“張宰相,禦前侍衛來遲,望其恕罪!”
這時,康熙拉著老鼠須王七先生,踱了出來,哼了一聲,瞅著豐河督道:“你強行見朕,有何事要奏?”
張廷玉見豐某泥塑木雕,臉色蒼白,知道嚇呆了,使喝道:
“豐某,你死了麼?皇上問你話呢!”
“皇……皇,”河督的嘴角抽搐著,仍然一動不動,倏地,砰咚一聲倒了下去。張廷玉躬腰試試鼻息,抬頭看著康熙道:
“主上,他——”
“嚇死了也好,”康熙冷冷地說,“也免刑部要去查這查那,給他定罪。拉出去喂狗好了!”
劉鐵成和楊大壯答應著,下了河督府兵卒的兵器,統統趕到後院馬廄關了起來。劉鐵成又叫過驛丞,問有狗沒有。康熙兀自一甩手進房,嘴裏仍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