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趙副總指揮送來的報告後,峽口地區博物館立即派人到三峽工程局工地來調查。按著他提供的情況,找到了張傑,聽取了他和楊繼先發現青灰泥的經過。他們進行了初步探測,發現那片青灰泥下麵果然有白膏泥和槨板,認定這是一座具有相當規模的古墓。
發掘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這是一座一槨兩棺的墓葬,墓址在山麓下的一塊粘土地上。俗話說:“幹千年,濕萬年,不幹不濕幾十年。”這裏正是一塊可以保存古墓的地方。棺、槨都保存得相當完好,屍體在內棺堿性棺液中完整無損。槨室的頭廂和邊廂裏,放置著異常豐富的隨葬品。地區博物館考古組組長何宜靜組織了考古組的全體成員,還動員了博物館裏能夠動員出來的人,一齊投入了清理出土文物的工作。從出土竹簡的記載來看,墓主人叫做呂遷,是一位天文學家,晚年擔任過江陵縣令,入葬時間在漢武帝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九月,終年五十六歲。那些造型優美,花紋繁縟的漆器,那些具有西漢時期特色的陶倉、陶灶、陶渾儀,那一百多枚“半兩”錢,那別具風格的斜方格紋銅器,銅鏡,鋼劍,以及那係在死者腰間絹囊裏的骨質算籌,也都間接證明它是西漢時期的墓葬。何宜靜領導的考古組最後給它定名為“西陵峽七號漢墓”。
當清理工作全麵展開後,何宜靜一向安詳的臉上卻露出了愁容。這些閃爍著中華民族悠久文化光輝的出土文物,這些足以使全世界的考古學家都歆慕的無價之寶,怎麼會使她發愁呢?原來,這豐富的出土文物以及在醫學上很有研究價值的古屍,如果用來陳列一個小型博物館,那還綽綽有餘哩。權且不說地區博物館裏無法擠出這麼大的地方,光是這些文物的整理,特別是那隻竹笥“注釋1”裏裝的七百多支竹簡的整理和釋讀,遠遠不是她這個考古組人力所能承擔的。
在何宜靜的要求下,地區博物館向省博物館和考古研究所,以及省醫學院、人民醫院發出呼籲,請求他們派出專家、學者,前來參加全麵整理和研究。於是,省考古研究所助理研究員任思宏和其他一些人來到了這裏。
任思宏是東北大學曆史係考古專業的畢業生,今年三十二歲。他身材細高,瘦削的臉上有一對黑亮的眼睛,透過那副深色鏡架的寬邊眼鏡,常常閃出一種自信的神情。
他全麵了解過出土文物的情況之後,承擔起整理、釋讀七百多支竹簡的任務。說實在的,這豐富多采的地下文物使他十分自豪,但並未感到震驚。然而,當他初步整理出竹簡並釋讀出來之後,卻使他感到了真正的震驚!
這七百餘支竹簡一共分為三部分,一是墓主人自漢文帝後元年(公元前163年)至漢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這二十八年間的天象觀測記錄,二是呂遷晚年的一件軼事,三是隨葬物品清單。
這一天,當他讀完竹簡上記載的這件軼事時,他臉上那種自信的神情頓時消失了。他再也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側過身來向著何宜靜。何宜靜正在專注地鑒定一把珍貴的漢代鋼劍,不消說,這把鋼劍也是從呂遷墓裏出土的。任思宏急促地說:
“你看,這些竹簡上記載了些什麼!實在令人震驚。”
他的心髒在激烈地跳著,甚至自己聽到了怦怦的心跳聲。他記得以前有了什麼考古發現的時候,並不曾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