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我由丫鬟都可欺的女奴變為府裏二小姐。母親也得以從那個陰暗潮濕的小院搬出,久病的身體也得到了治療,看著母親日漸康複,我常暗自慶幸當初的交易成功。二娘雖然討厭我,卻因著我要代姐姐進宮選秀,找了先生每日教我詩書禮儀。母親雖出身青樓,卻也是才藝兼備,平日裏時常教我,這會子先生每日所教我很快熟練,父親也異常滿意。
眨眼間冬去春來,選秀的日子也日漸近了。娘從得知此事後便時常抹眼淚,她這樣的生活卻要用我的青春作為交換,怎能不痛心。如今眼看著選秀的日子就到了,更是時常哭,她說:“那宮裏哪是人呆的地方啊?我寧願過以前的生活,也不要你進去。每每想起現在的錦衣玉食是你犧牲自己換來,我這心裏…”說到傷心處,娘早已泣不成聲,掩麵痛哭。
我歎了口氣,扶了娘同坐塌上:“娘,這俯裏又豈是咱們母女呆的地方啊?十六年來,我們哪天不是過著俯首讓人欺,引頸讓人宰的日子?那宮裏不是人呆的地方,可女兒去了就能換得你後半身衣食無憂。再者說,他們既已想到這計謀,又怎可能因我們不願就善罷甘休呢?娘,其實我們別無選擇。”
娘哭得更厲害了,卻也認清了事實,自那天後就不再哭泣,日日教導我如何處事,如何生存。俯裏因著我是隻有可能會飛上枝頭的鳳凰,縱使心中不滿,嘴上也不敢再說什麼,尤其是幾個姨娘,對娘連帶著也尊重起來。就連大娘過身後掌管俯裏權勢的二娘,亦是對我們假笑連連。娘嘴上應著,神情卻更加落寞,我知道是她看清了這世間的人情冷暖。
今早內務俯來傳過話後,娘就一直紅著眼,我知道她心裏不舍,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們都知道我這一走就有可能這一輩子都不能再相見了。娘私心裏奢望我選不上,至少回來了她還能再看到我;我卻滿心希望我能選上,哪怕僅是留在宮裏當個丫鬟,也能逃出這牢籠。
門外傳來丫鬟小倩的聲音:“小姐,老爺要見你,現在已經在書房等著呢”
“言言,老爺要見你,是有什麼事嗎?”娘一聽便緊張起來。我心裏一酸:可憐的娘,在經曆了那麼多的欺辱後,一絲風吹草動都就令她惶恐不安。
我上前握住娘的手,輕拍著安撫她:“沒事,別擔心,你在這等我。”
父親仍舊坐在和我談交易時書房的椅子上,隻是這一次臉上居然掛著笑:“言言,明早進宮麵見太後、皇上,你一定要循規蹈矩,謹言慎行,萬不可失了禮數,漏出破綻。”
“是。”我心裏冷笑,你不過怕我漏出破綻牽連到家裏而已,又何必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
父親欲言又止,隻揮了揮手:“罷了,明早進宮,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天未亮便坐上宮裏的轎子進宮,我偷偷掀了簾子,映入眼簾的是金碧輝煌,巍峨蜿蜒的黃金屋簷。轎子在小巷子裏穿梭許久終於停了下來,我知道是錦繡殿到了。進了錦繡殿,殿內早已是黑壓壓的一群人,個個屏心靜氣,有四處張望的,有低眼順目的,也有忙著打扮的,皇帝的“三十六院,七十二妃”真是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