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跟你說了也白說。我真沒有準備要見他啊,我準備一輩子不見他的。”
“彩雲,你這又是何必呢?都像你這樣,這世界還怎麼精彩得起來呢。不跟你說了,我要跟王範照大頭貼去,到時候要分開了,也好留個紀念。”
“明明在一起,幹嘛老是說分開啊,你就是玩玩而己麼。”
“不是玩,我是真心的,至少現在這一刻是真心的。”
“好啦,你玩開心點,我收拾一下這個狗窩,今晚上是沒法睡了。”
天明的時候,江彩雲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林子建說:“彩雲,我到了。”
江彩雲趕緊起來梳洗打扮,半個小時後,在寒風刺骨的車站見到了凍得發抖的林子建。
江彩雲心疼地埋怨他:“怎麼不多穿件衣服,看你單薄得。”
林子建說:“衣服帶了,在箱子裏,我以為你就要來了,就一直在人群中看著,沒來得及穿。我以為廣東這邊四季如春呢。”
“四季如春的是昆明,不是這裏。”江彩雲接過林子建手中的行李箱,“走吧,還愣著幹嘛。”
“看你啊,想把你看個夠。”林子建說,“彩雲,你變了。”
江彩雲嫵媚地回頭一笑,如瀑的頭發就甩到了林子建的臉上,林子建頓時有了一種麻酥酥的感覺。林子建接著說:“變漂亮了。”
“還有呢?”江彩雲說。
“還有,還有就是變性感了。”林子建考慮了三秒鍾,然後終於說了出來。
“林子建,你還在上學嗎?”
“在啊,大三了。”
“一個學生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呢?”江彩雲又回頭一笑,熱辣的眼光盯著林子建問。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宿舍限製級的也有人說。”林子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意識到說漏了嘴,趕緊捂住了嘴。
江彩雲說:“什麼是限製級?”
“你真不懂嗎?”
“不懂。”
“就是十八禁,這樣懂了嗎?”
江彩雲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林子建,為什麼我們一見麵就說到這麼令人尷尬的話題。我以為我們相見的時候,應該要回憶那些一起走過的青蔥歲月的。”
“嗬嗬,那些歲月真讓人懷念。”
“是啊,記得那時候一起去爬山,江小蝶,劉大海,你,我。哎,劉大海有聯係嗎?”
“劉大海在學校用功著呢,不像我,他天天忙著考級,英語,計算機,他還說準備考研究生,看他那個勁頭,怕是將來要當博士的。”
“他為什麼不給小蝶打個電話,我有時候看小蝶,她的心裏總是有些期盼的。”
林子建說:“都過去了,我看小蝶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
“不在他身上,他就不能安慰安慰她嗎?你知道嗎?小蝶當時懷孕了。”
林子建停下了腳步,抓住江彩雲的雙手:“你說的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嗎?我和她一起去的。”
“她為什麼不說?”林子建不解地問道。
“說?怎麼說?當時還在上學,要弄得人盡皆知嗎?要讓大家都知道她江小蝶有了孩子嗎?”
“那至少應該和劉大海說說的,他真像個沒事人一樣,還說江小蝶不理睬他。”
“唉,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子建,你不覺得我們的青春除了那一丁點可憐的歡樂,留下的都是傷痛嗎?”
“也許吧,可是我們總在奮鬥著,奮鬥過了就不會有遺憾。”
“那你覺得我有遺憾嗎?看著你們一個個離開家去上學,而我卻在這裏的流水線上沒日沒夜地數著那些零件過日子。”
“彩雲,我們都覺得很可惜。不過,人生不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條條大路通羅馬的。”
“羅馬?我的羅馬是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羅馬在哪裏。不說這些了,有一句話說得好,成長比成功更重要,經曆了這麼多,我成長了,這很重要。”
林子建說:“你真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彩雲,我們都怕你想不開呢。”
“想不開?你以為我會跳河嗎?你看這河裏的水,黑得像化糞池裏的水,我怕下去了,投胎都沒臉見人了。”
“嗬嗬,你可真會說笑,看到你還這麼爽朗樂觀,我就放心了。”
“我想去海邊,那裏有藍得像寶石一樣的海水,如果從那裏跳下去,一定可以將自己一身的罪孽洗得幹淨。”
“胡說,你有什麼罪孽要洗。”林子建站住了腳,溫柔地嗬斥眼前的女人。
“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罪,上帝說,世人都犯了罪,虧欠了上帝的榮耀。”
“《聖經》?你為什麼相信這個?”
“我不是相信,我隻是有所感觸。我們每一個人,從母親懷胎的那一刻起就有罪,欠下的,終究是要償還。上帝的恩典,你感受得到嗎?”
“彩雲,你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江彩雲在在街邊一個石頭凳子上坐下來,對林子建說,“沒有,來,休息會,太累了。”
林子建環顧四周,並不坐下,而是往旁邊的花店走過去。隨後捧了一大束玫瑰走了過來,對江彩雲說:“彩雲,送給你的,情人節快樂!”
江彩雲沒有伸手接過那束火紅的玫瑰花,隻是說:“今天情人節嗎?我怎麼不知道?”
“彩雲,你過的什麼日子,這樣的日子也會忘記。”
“別說這個跟我沒有半點關係的情人節了,就是生日,這兩年多來,我都沒有好好過。去年,倒是想起來了,提前一個星期就跟小蝶說要去觀音山玩,結果到了生日那天一忙碌,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想起來。”
“我每年都記得你的生日,九月十八,去年的那天,我買了一個大大的蛋糕,然後一個人吃了,同學們問我為什麼生日都要瞞著他們,我說不是我的生日,就是想吃蛋糕了。他們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的,說我是不是前世餓死鬼投胎呢。”
江彩雲看著晨風中的林子建,他的夾克衫完全敞開來,在風中搖曳。江彩雲走近前拉緊了他的衣服,說:“你冷嗎?這麼大的風。”
林子建將手中的玫瑰塞到她的手裏,再一次對她說:“小蝶,情人節快樂!”
江彩雲說:“這不合適吧。你應該送我百合,我喜歡百合。”
“我就要送你玫瑰花,等我有錢了,我要送你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那也太浪費了,林子建,我們之間到底什麼關係?你要搞清楚。”
“什麼關係?這還讓我來告訴你嗎?我大年初二離開家跑過來和你見麵,不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度過這個情人節嗎?”
江彩雲將手中的花還給林子建,有些惱怒地說:“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你不覺得這樣太冒失了嗎?”
“不,彩雲,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日子,我不想再錯過。”
江彩雲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用力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緒,對林子建說:“走吧,別在街上折磨我了。我帶你去住旅店,然後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林子建幽幽地說:“我想去的地方就是你的心裏,我想住進你的心裏,彩雲,這麼多年我一直這麼想。”
江彩雲裝作沒有聽見,繼續說道:“這裏有不少好玩的地方,風景優美,那些遊樂設施也很刺激,我帶你去,現在先去旅店安頓下來。”
“彩雲,我才不要去住什麼破旅店,就是睡在地板上,我也要去你那裏看一看。”
“別任性了,我那裏不方便,小蝶在那,還有許多人在那。”
“正好,可以去看看小蝶啊,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挺想念的。”
江彩雲眼裏飄過一絲陰雲,放下了手中行李箱,說:“你是來看我的還是看江小蝶的呢?”
“看你啊,順便看看她。彩雲,你吃醋了嗎?”
“誰吃醋,我們的昨天太短,你明白嗎?你一來就送我玫瑰,你說我要怎麼做,是扔掉還是還給你?”
“彩雲,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們之間的感情呢?我以為你都明白的。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盼著你能夠給我一個電話,或者片言隻語,可是,我一直都沒有等到,你知道我的等待有多苦嗎?”
大街上人來人往,他們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對喋喋不休的兩個人。江彩雲站了起來,低聲地說:“走吧,大街上的,少出洋相了。”
“出洋相?”林子建說,“我訴說一下我的苦衷你說是出洋相?江彩雲,你的心是不是木頭做的。”
“不是木頭,是石頭。”
“好吧,就算那就是石頭,我也要把它給捂熱了。”
江彩雲在心裏感歎,歲月催人老啊,林子建也終於不再是那個青澀的懵懂少年,已經學會油嘴滑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