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練攤(1 / 3)

“是。”江彩雲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明顯有些痛苦。

“啊?彩雲,你為什麼這麼草率?我就知道一個男人不會平白無故地對你好,你說說,你是不是初子之身交給了他,然後他才給你錢。這一切沒有發生之前,他是不是沒有給過你半個子兒呀。”

江彩雲想起昨晚上喝酒之後的一切,自己的默許,還有那撕扯的疼痛,天明之後給母親寄回去的一萬塊。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醒了,她無法斷定這個夢的價值。她收拾起床鋪上的零亂的東西,一頭歪在枕頭上,對江小蝶說:“我還想睡會兒,小蝶,我還想睡一會兒,別說了。”說完用被單蒙住了頭。

江小蝶一把扯下她臉上的床單,怒吼著說:“為什麼?你是看我還不夠慘嗎?”

“小蝶,我需要錢,我媽病了,很嚴重。而且,我不知道我的純潔之身需要為誰而存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一個男人,讓我可以為他守候。”

“沒有?真的沒有?林子建呢,你有沒有想過他?你跟我說,出來一年多的時間裏,你有沒有想過他呢?你以後回去了,你還要不要見到他呢?”

“想過,但是他曾經很堅決地拒絕了我。我知道出來流浪的日子充滿未知,我想將自己送給他,可是他不願意。我知道他怕背負責任,其實我沒有想過讓他背負任何責任,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都是扯淡,說什麼都晚了,不說他了,我想他此刻在大學裏逍遙快活,周邊美女如雲,整天詩詞歌賦,兒女情長……”

“別說了,彩雲,我知道你不是這樣想的,你不是這樣想的對不對,你不要對他失去信心,他是愛你的,他曾跟我說過,你是他這一生最初的愛人。你想想你們家的事,你想想他為了你們家所做的一切,你就應該明白,林子建在你的生命中,應該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扮演?是的,人生不過就是一場戲,有的人登台了,有的人退居幕後了,來來去去,擦身而過,你為什麼要這這麼認真呢?你就不能當個看客,看著劇情一點一點地進入巔峰,然後結尾嗎?”

“彩雲,你休息吧,我知道你是為了你母親,為了你們家。你為你們家,犧牲得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重新選擇,我想你會後悔的。”

江彩雲的眼淚終於像決堤的河水一樣奔湧不息。淚眼朦朧中,她看到林子建微笑著向她走過來,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裏,她踮起腳尖,將自己的烈焰紅唇交給了他溫暖的臉頰。忽然,她發現林子建的臉上多了一幅眼鏡,定睛細看,那臉卻變成了艾默的。她竟然無所謂地繼續親吻著他,直到艾默將她推開。

是夢?非夢?江彩雲竟然分不真切。或許一切都隻是想像,或者隻是幻想。

沒有一個人能永遠住進她的心裏,誰都可以被誰代替。

江彩雲回到金色時光酒吧裏當了一名服務員。每個星期五開始,她就在人群裏搜索艾默的身影,可是一直到星期天晚上他都沒有出現過。如此這般過了好幾個星期,江彩雲終於失望了,她不再有期待。

那不過是場交易。她的身體,他的金錢。溫露露知道這個事後笑得很誇張:“這可是高價了,一般也就兩百塊,包夜的話,也最多一千塊人民幣。”

江彩雲想要爭辯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在這個什麼都可以明碼標價的地方,即使是真相,那也隻會愈描愈黑。

艾默再也沒有在金色時光酒吧出現過。他消失了。江彩雲想起艾默說過的要給她一個家的話,覺得非常滑稽。為什麼要相信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呢?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

聖誕節又快要到了,酒吧每個角落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那個晚上酒吧生意火爆,江小蝶看著舞台上溫露露和美美的輪番演出,又看看在人群裏穿梭的江彩雲。她長歎了一口氣,將江彩雲拉到酒吧後門一塊空曠的廣場,說:“彩雲,我想離開這裏。”

“到哪兒去?”江彩雲說。

“隨便哪兒都行,你看看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霓虹燈,那些酒吧裏瘋狂舞動的人們,我害怕我自己墮落,好多次,我差點就答應了新都會酒吧那個媽咪,加入她們的組織,那樣會有穩定的收入,然後不必自己厚著臉皮去拉生意。”

“媽咪?!你想去那裏?!”江彩雲手中的托盤幾乎掉在了地上,好在托盤上空空如也。

“有時候想,一個聲音在說去,一個聲音說不去,你看看她們奢侈的派頭,精致的妝容,像個城市小資一樣啜著咖啡,與對麵的男人含情脈脈,好像在談一場曠日持久的戀愛,可是誰都知道,那不過是交易的前戲。”

“小蝶,你想回工廠嗎?那裏的流水線,望不到邊,一天到晚說句話都覺得多餘。”

“我要知道去哪兒就好了,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家過一個熱鬧年?或許我們可以回家一次,看看父母親。”

“你想念他們嗎?小蝶,有時候我不是不想念,而是害怕麵對。”

“唉,回也難,不回也難。彩雲,我聽一個姐妹說,晚上去最熱鬧的那邊擺地攤很賺錢的,你去不去呢?”

“晚上都要上班,怎麼去呢?”

“我們可以下午去擺一會兒,那樣可以的。”

兩人商量之後去了批發市場進了一大堆小鏡子小飾物等一些亮晶晶的東西,用一塊布包了,下午就去鬧市中心賣。一個月算下來,兩人賺的錢遠遠超過了那六百塊的工資。江小蝶數著那一堆一堆的零用錢喜笑顏開地說:“我琢磨出來了,這東西你不要怕開價離譜,隻要遇到對的人就行。”後來兩人發覺晚上生意更好,就雙雙辭了金色時光的工作,一起應聘到了一家中型的超市。這樣不用通宵上班,還有更多的時間來經營她們倆的地攤。江彩雲抽時間將那剩餘的一萬塊錢寄給了母親,然後就打電話到了王阿姨家。王阿姨告訴彩雲家的新電話號碼,江彩雲撥了過去,隻聽得母親在那頭興奮地說:“彩雲啊,媽媽一直盼著你的電話,好像以前沒有這電話不覺得,現在天天看著這個紅色的電話我就想著它能響起來,有好幾次根本沒響,也以為響了,結果來聽的時候就是嘀嘀地響,你說媽媽是不是了出現了幻聽了啊。”

江彩雲笑了,安慰母親說:“沒有沒有,您肯定是想我多打個電話吧,對了,爸爸呢,又一年了,他還不打算回嗎?”

劉春梅在電話裏歎氣,無奈地說:“對啊,一年又一年,想想你們離開都有兩個年頭,孩子,春節的時候票價貴,又擠得厲害,你就平時回家來看看媽啊,你妹妹也挺想念你的。她也十八歲了,前幾天都有幾個人來做媒,我看看有合適的人家,就把她嫁了,整天母女倆在家,大眼瞪小眼,看著心裏慌得厲害。”

“嗯,我知道了。爸爸呢,沒有消息嗎?”江彩雲又一次問到爸爸。

“你爸爸也打過電話回來,說工地上的事情不好做,天天停工,城管什麼的要將那工地建好的房子拆了,房子都不在了,怕到時候拿不到工錢。”

“城管?”江彩雲自言自語地說,“這城管真是無所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