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說:“張姐,你就直說吧,要怎麼樣。”
“好吧。”張姐說著,從挎包裏拿出來一張碟片,“我放給你們看吧,基本上不用教,這上麵都有的,隻要節奏夠好,充分展示你們的身材就好。”
畫麵上有兩個女人,金黃的頭發遮蓋了容顏,隨著舞曲嘣嘣嘣地響起來,兩個女人的腰肢開始像水蛇一樣扭動,俯身的時候,兩座高峰呼之欲出,再加上許多特殊的動作,整個場麵相當香豔。
張姐邊看邊說:“你們有沒有什麼感覺?”
“有啊。”溫露露說,“我想上去強上了她。”
美美笑了起來:“那是女人,你想怎麼樣?”
江彩雲聽著這些話有些臉紅心跳。她默默地看著碟片中的那個女人,腦袋裏一片空白。那女人空洞的表情,僵硬的身體,那會是明天她的狀態嗎?
如果她今天不能從這裏走出去,那麼毫無疑問,那就是她的明天。如果她從這裏走出去了,她又去哪裏好呢?
張姐說:“露露,你是個性感的女人,會有前途的。彩雲,你還放不開,慢慢地就會好的。美美,你的思想有問題,我們的顧客包括所有人,不光是男人,女人也是喜歡看這種節目的,通常一般狀態下,她們就會燃起對於性的幻想,這也是我們跳舞的全部意義。你說女人都這樣了,男人會有什麼反應呢?”
美美掐滅了手中的煙,不屑地說:“張姐,你就不用在這方麵多浪費時間,說吧,什麼待遇?我想要知道。”
“如果跳這種舞,你們的收入就和營業額直接掛鉤好不?”張姐說。
“這我不幹。”溫露露說,“要是生意不好,我們還得在這兒浪費青春嗎?”
“好吧,底薪三千,小費算你們的吧,好吧。”
“不是五千嗎?”美美張大了嘴巴說道。
“這樣的算法還不止五千呢,你想想,你跳一支舞,所有的人往台上麵扔錢,那得多少啊。”
江彩雲想起初來這個酒吧的時候的那個場景,那個脫得僅剩一條小內的歌手,不知道他在後台數著錢的時候,有沒有數到手發軟呢。
可是這一切,是她江彩雲想要的嗎?像個玩偶一樣擺在舞台的中央,供人取樂,供人戲耍,這是她江彩雲需要的生活嗎?
顯然這些與當初的理想背道而馳。這些腐爛靡亂的生活,如果她要經曆,將來,她有何麵目見含辛茹苦的父母親呢。還有,她在那一刻想起了林子建,那個曾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他的男生,她在他的眼裏,就像天邊的雲一樣純潔無暇。如果,將來在某一天,她和他還有機會遇到,對於這樣一段過往,她要忽略不計嗎?
歡樂轉瞬即逝,抹不去的永遠是傷痛。江彩雲說:“張姐,我想想再告訴你,我先出去。”
張姐頓時拉下了臉:“我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你要出了這個門,就不用回來了。我要的是爽快,而且是心甘情願。”
江彩雲一聽這話有些惱怒,但還是忍住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從來都不給人留有餘地。溫露露看著場麵有些尷尬,就對江彩雲說:“彩雲,你也練習了這麼久了,不是白費了嗎,你要是去外麵當個服務員,一個月才六百塊錢工資,你想想,這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我知道,我還是走吧,我下不了決心,真的。”江彩雲說完,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溫露露和美美就成了金色時光專業舞蹈員。後來在這個舞圈裏混得熟了,稍微有了點名氣,她們還被邀請去別的歌廳夜總會走場,跳一個小時80塊錢,有時候100塊錢,小費另算。
江彩雲回到吧台的時候,艾默還在那裏飲酒,一杯接著一杯。江彩雲說:“來,陪你喝,今晚上我不用上班了。”
艾默遞給她一個杯子,滿滿地倒上生啤,問道:“為什麼,請假了嗎?”
“不是,我不跳舞了,當服務員,或者離開。”江彩雲說。
“為什麼?跳舞不好嗎?”
“跳舞好嗎?你希望我跳嗎?”
“希望。”艾默說,“你跳舞很美的。”
“很美?如果跳脫衣舞會美嗎?”
“脫衣舞?”艾默差點將眼鏡掉了下來,“誰說要跳?”
艾默在那一刻就充滿了期待,他想要知道江彩雲跳脫衣舞是個什麼樣子。可是他沒有表達出來,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內心的掙紮,他需要順著她的意思。
“哎,一切不過是個騙局,怪我太天真。”江彩雲將啤酒喝了個底朝天,忽然發現自己酒量大增。
艾默又給她斟滿了,他知道一個喝酒的女人的心是最脆弱的,他在心裏盤算一個詭計。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艾默說,“彩雲,你有什麼心事,盡管說來,我願意當一個忠實的聽眾。”
“別文縐縐的了,艾大詩人,喝,喝,多喝點,我就想醉死算了。”
“一醉方休是可以,醉死了可不行。這樣吧,我們換個地方喝,這裏太吵了,說話很費勁。”
江彩雲不置可否,艾默不失時機地拽著她的胳膊,跌跌撞撞的江彩雲就跟著他出去了。
大街上一片燈火輝煌,過往行人摟摟抱抱,空氣中充滿犯罪的味道。艾默帶著她進了一家很別致的咖啡館。兩人繼續推杯換盞。
鄰桌有情侶卿卿我我,江彩雲說:“我曾經以為那是丟人現眼,現在覺得那不過是甜蜜的表現。”
“你怎麼了?”艾默明知故問地說道。
“我想在這個城市裏找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在很累很累的時候,在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希望有個人可以靠一靠。你不知道我有多孤單,如果不出意外,我現在應該在大學的林蔭路上踩著月光下自己嫋娜的影子,吟誦著汪國真的詩句,甚至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