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回 五百道賜符三男同降 七十國獻壽六寶齊歸(2 / 3)

懷恩問知改行來曆,笑道;“那年尊使欲手刃公相,今可謂吳、越一家矣!咱不好盡言,隻要看今日席上,除了汪、藺兩老先,兩位小閣老,餘外那一位不是七八十歲?申先更是九十外了。方才出城,遇著洪大師們,一行有一二十人,說昨日在府中慶壽,今日往生祠遊玩。也都是七八十歲老人。說什麼香山九老?數什麼洛卞耆英?現在景星慶雲,和風甘露,四靈滿園,千丁繞膝,同年月日生出祖孫三代,本日三弟兄更同年同月日同時降生,沒除佛、老以前,有這等人物,這般祥瑞嗎?”改行道:“陪臣追思前事,悔不欲生,適才已稟過公相。你說四靈,育子生孫,滿園祥瑞,即這一本神芝,未除佛、者以前,豈得見此靈異耶?”

懷恩回過頭來,注視林芝,喝采道:“這芝比二十年前,更高大有一兩倍哩!顏色光芒,怎就到這般地位?四麵小芝,大小重迭,也沒個數兒,敢就合著百子千孫的數兒,也來可知哩!咱還記得有隻神鹿,是同這芝來的。如今長得怎樣長大了?”素臣道:“那鹿的身量,較前長不多;精神卻越發得比前更不同,目如閃電,角如糾虯,渾身毛孔俱有光芒,與園中牝鹿交合,已生下許多梅花小鹿哩。”懷恩大喜求觀,正席後複邀同眾客入園,素臣命設翻席湖心亭。那鹿似知人意,旋繞席間,把懷恩看得心花俱放,喝采不迭道:“哪林芝是多男之征;這神鹿是多壽之征。太君壽比堯年,自不消說;公相亦定享期頤。懷恩若再有十年之壽,再來叩祝公相八十壽誕,太君一百十歲壽誕,再看這神芝神鹿兩回,便大造化矣!”禦園及公相賜第,四靈亦俱生子孫,無比之多。聞有溫泉,比易洲更勝,今日更求一浴。”眾客亦俱求浴。素臣道:“泉係常流,無虞積穢。各位挨次入浴,正是不妨。”於是眾人輪流入浴。有景是卿雲,光采照耀,如同白晝,不須秉燭,遊賞至盡歡方散。

次日五鼓,古心、素臣至宗祠祭告畢,即同五湖祖孫,至水氏宗廟祭告,回家日已將午。各外國王及母妃,俱到門慶祝。外國是朝鮮國王李懌、琉球國王尚真、安南國王黎啁、滿刺加國王馬哈木、沙阿丹國王那思兒、韃靼國王小王子哈密、忠順王拜牙、即撒馬爾罕國王阿黑麻、於闐國王打魯哇、黑婁國王沙哈魯、天方國王寫亦把利克,共十一位。

裏麵是朝鮮國母司氏、國妃尹氏、於闐國母文氏、國妃亦不利金、黑婁國母塞亦、國妃馬黑麻、天方國母速檀、國妃額麻,共八位。行禮俱如中國大臣,命婦儀注。水夫人與素臣俱愁言語不通,必需通事,難於款洽。及開出口來,俱與京師官語無別,兼有吳江口音者,不勝詫異。根問起來,方知是敬亭、何如兩人,在各國教授王子弟,故國中俱華語。至欲赴中國朝賀,更加演習,故能如此。

各國王、國母、國妃,一路見景星慶雲,和風甘雨,太平繁華氣象,已是誠歡誠忭。坐起席來,韶樂一作,百鳥交鳴,許多鳳凰翔舞庭中,雍雍喈喈,如笙如簧,相間而發。把心花都放開了。那思兒道:“聞公相團中,四靈俱備。外臣謹獻一麟,知是貽笑大方。然河海不擇細流,伏祈曬納!”素臣辭謝。從臣已將麒麟獻上,素臣看時,卻與園中麒麟不同:同是兩隻短角、牛尾、鹿身;而園中之麟,大者亦不過前足高七尺,後足高五尺,頸長一丈;此麟則前足高至九尺,後足高至七尺,頸長至一丈五尺。因道:“小園雖有麟,小於此所者半,所謂小巫見大巫者矣!”眾國王看著林芝,俱麵麵相覷,讚不絕口,道:“麟有大小,同一麟也。此芝豈猶常芝所得同耶?”

席散,即設翻席於園中,把諸國王俱喜到盡情極致,禁不住歡呼蹈舞起來,道:“此莫非天上邪?外臣等如不得到此,虛生人世矣!”朝鮮、於闐兩國王,拱手說道:“此皆辟除佛、老所致。外邦自滅邪教以後,亦皆五風十雨,時有星雲景物之瑞,況公相之手除大懟者乎?”那思兒道:“小邦得麟,亦由於此。諸麟雖比小邦差小,卻多至十餘,滿身俱發奇彩。有此等神鹿,為目所未見,真奇觀也!”

素臣命將番麟引來,見了諸麟,如熟識一般,竟至其前,屈膝跪地。兩個老麟,用舌舔其頭麵。番麟作叩首之狀而起,馴擾其旁。那思兒道:“怪不得中華天子為普天之主!小胡之麟,見了尊囿之麟,尚如臣子見君父一般。公相猶以大小相論邪?”

席散,出至補袞堂,複遍觀禦賜匾聯、嘖嘖讚歎道:“一門五等,六世千丁之盛,固屬萬載希逢。而聖君聖相,君臣骨肉之遇,亦屬曠占無匹!外臣等習聞景、文兩老師之論,稱太君為女中聖人。大皇帝亦以此題贈,兼且熏沐拜手,非甚盛治,曷克致此乎?”

素臣本不受賀禮,因見番麟與園中諸麟依戀不舍,不忍擯去,將各國所獻珍寶一概壁還,單收下麒麟一物,於常賜經、書、磁器外,加賜一倍以酬之。那思兒大喜過望,謝了又謝,與各國王辭別而去。

素臣剛隨堂,內監稟:“太君請太師爺,有番王國母求見。” 素臣暗忖:“國母如何可見?”但母親傳喚,自必有故,莫非施孫有甚消息嗎?因進至日升堂,隻見兩個番女,如後妃之飾,背後隨著女官、宮女,迎將上來素臣急欲問避,旁邊走過阿錦,指著一番女道:“此於闐國母文氏,即奴所生之女。”天絲指一番女道:“此朝鮮國母司氏,即奴所生之女。請大師爺安坐好,令他兩人拜見。”素臣方才明白,朝鮮、於闐兩國王,一口吳江活,在坐踟躇不安,有問即立,凡答皆自稱其名之故。因立受其拜,兩國母入門。

內監傳稟:“有大人文國主差番使獻書。”

素巨大喜道;“此日京之書也!”忙拆開看時,其書曰:

別來已五十年矣,不通音問者亦二十年。

回憶成化三年仲春晦日,與諸友言誌,如昨日事耳!光陰之速,乃至此耶?

張虯之事,不知有無?弟自幼閱其傳,輒神往。所言耿恭、班定遠輩,猶非本懷也。

弘治已未寄祝伯母八十,天生、如包等術所見聞,且喜且慚,喜吾兄之得誌,古無其偶;慚弟之失誌,令無可為也!虯髯遇太原公子,即棄之海外。弟所居之島,猶中土也。

令叔、家兄適至,述拂菻人言。其國有耶穌者,生於漢哀帝元鳳二年,於光武時至意大裏亞國行教,合歐羅巴洲諸國土,皆尊為天主。其地去拂菻七萬餘裏,至今服其教不衰。其說荒忽不倫,出佛老下遠甚。因念中國自陳滅佛老,昌明聖學,一切長生、回回、白蓮、無為、燈絡、糍團等教,皆如爝火,不撲自滅,豈容此教獨拔猖於荒外者凡二千年?心自忿之。

庚申春,遂製大舶十艘,選島士五千人,以亞魯督之,精甲利器,瀁瀁而行,三年始達。兵不血刃,降其國二十餘,自建為大人文國。意大裏亞偕其與國波而都瓦爾、熱而嗎尼、依西把尼亞,率所屬國均來歸附,蓋歐羅巴洲大小七十二國,皆秉天朝之製矣!由是拾吾兄之唾餘,布聖主之新規,除僧滅道,去天主邪教,焚其書說,毀其像宇,設學建儒,悉遵孔氏。

賴今叔、家兄左右提挈,寒暑旬宣,以迄於今,不特佛老之根株悉拔而鄧穌之萌蘖俱絕,衣冠文物雖不逮鄒、魯諸生,竊已過於齊東之野人矣!

吾兄大行於中國,而弟小試於遐方,功業不可以河潦計。顧足以補心力之所未足,而廣聖教於自古不通之絕域,滅邪說於二千餘年之延蔓,亦吾兄之所許也!

預計已卯歲為伯母大人百齡上壽,於丙於仲秋初五黎明發使,謹與令叔、家兄,遙望南天,八拜叩祝。欲致不腆,無裨毫末,惟達此衷哀赤耳!

歐羅巴人無他長,獨長於曆算之學,其見有古人所未及,與吾兄心法足相印證。至天體橢圓,則彼之老於此道者亦未嚐及之,以此見吾兄之學,皆天授也!所製規矩儀器、劉漏刀尺、算術所需,其千裏、顯微、近視,老少花諸鏡,巧奪天工。中國得之,可免目廢,及測遠探幽之助。諸種現貢天府,未敢先充良友下陳。癸末年祝吾兄八十,當悉致之左右也。波而都瓦爾國有六寶物,其主親賚以獻。吾兄至不愛寶者,若此等至寶,則未有不愛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