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十六(2 / 3)

遼遣使分道平賦稅,繕戎器,勸農桑,禁盜賊。

丙戌,賜河北路諸州軍因水災而徙它處者米,一人五鬥。其壓溺死者,父、母、妻賜錢三千,餘二千。

文彥博、富弼等之共議建儲,未嚐與兩府謀也,樞密使王德用聞之,合掌加額。於是翰林學士歐陽修上疏曰:“陛下臨禦三十餘年,而儲副未立,臣僚多以此事為言,大臣亦嚐進議,聖意久而未決,而庸臣愚士,遂生嫌疑之論,此不思之甚也。《禮》曰:‘一人元良,萬國以正。’蓋謂定天下之根本,上承宗廟之重,亦所以絕臣下之邪謀。伏望擇宗室之賢者,依古禮文,且以為子,既可徐察其賢否,亦可俟皇子之生。臣又見樞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樞密,三四年間,雖未見過失,而不幸有得軍情之名。武臣掌國機密而得軍情,豈是國家之利?欲乞且罷青樞務,任以一州,既以保全之,亦為國家消未萌之患。”疏凡再上,留中不出。

知製誥吳奎言:“王者以社稷為本,宗廟為重。社稷必有奉,宗廟必有主。《禮》:大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以昭穆言之,則太祖、太宗之曾孫,陛下所宜建立,用以係四海之心者也。況陛下春秋猶盛,俟有皇子,則退所為後者,頗優其禮數,使不與它宗室等,亦何為而不可?”

殿中侍禦史呂景初亦言:“商、周之盛,並建同姓,國朝二宗,相繼尹京,是欲本支盛強,有磐石之安,而天下有所係望矣。願擇宗子之賢者,使得問安侍膳於宮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為夾輔之勢。”

景初又數詣中書白執政,請出狄青。文彥博以青素忠謹,外言不足置意,景初曰:“青雖忠,如眾心何?大臣為朝廷慮,毋牽閭裏恩也!”

己醜,出內藏庫銀絹三十萬賑貸河北。

辛醜,三司使、戶部侍郎楊察卒,贈禮部尚書,諡宣懿。察勤於吏職,癰方作,猶入對,商榷財利,歸而大頓,人以為用神太竭雲。

癸卯,以武康節度使、知相州韓琦為工部尚書、三司使。唐製,節度使納節,不降麻。本朝丁謂自節度使為參知政事,止舍人院命詞。今除琦三司使降麻,非故事也。

乙巳,貸被水災民麥種。

是月,彗出紫微垣,曆七星,其色白,長丈餘。

八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司馬光又上疏請早擇宗室之賢,使攝居儲位,不報。

癸醜,複知池州包拯為刑部郎中、知江寧府,江南東路轉運使唐介為戶部員外郎。時侍禦史裏行吳中複乞包拯、唐介還朝,宰臣文彥博因言:“介頃為禦史,言事多中臣病,其間雖有風聞之誤,然當時責之太深,請如中複所奏用之。”故有是命。

詔:“大臣自今無得乞子弟及親舊賜進士出身。”

知諫院範鎮言:“近日彗出東方,孛於七星,其色正白。七星主急兵,色白亦主兵。陛下宜與大臣相敕警以求消複之術。”且曰:“陛下以臣言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與大臣速定大議;以臣言為不然,乞加臣萬死之罪。”甲寅,鎮複與執政書,言:“古之人三諫而不從則去,今鎮已六諫矣。願諸公攜鎮之書言於上前,速定大計;如其不然,即賜鎮歸田,若解鎮之職而置之散外,皆諸公之賜。”鎮又兩個疏言早定大計。庚申,以鎮為戶部員外郎兼侍禦史知雜事,鎮固辭不受。

癸亥,樞密使、護國節度使狄青,罷樞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陳州。青在西府四年,京城小民推其材武,青每出入,輒聚觀,至壅路不得行。帝自正月不豫,青益為都人所指目。又,青家犬生角,數有光怪。知製誥劉敞請出青以保全之,未聽;敞出知揚州,又言及之。及京師大水,青避水,徙家於相國寺,行止殿上,都下喧然;執政聞之始懼,以熟狀出青判陳州。

以三司使、工部尚書韓琦為樞密使,召端明殿學士、知益州張方平為三司使。自西鄙用兵,兩蜀多所調發。方平還自益州,奏免橫賦四十萬貫匹,及減興、嘉、邛州鑄錢十餘萬,蜀人便之。

始,方平主計京師,有三年糧,而馬粟倍之,至是馬粟僅足一歲,而糧亦減半,因建言:“今之京師,古所謂陳留,天下四衝八達之地,非如雍、洛有山河形勢足恃也,特依重兵以立國耳。兵恃食,食恃漕運,汴河控引江、淮,利盡南海,天聖以前,歲發民浚之,故河行地中。有張君平者,以疏導京東積水,始輟用汴夫,其後淺妄者爭以裁減費役為功,河日以湮塞。今仰而望河,非祖宗之舊也。”遂畫漕運十四策。宰相富弼讀方平奏帝前,晝漏盡十刻,侍禦皆跛倚;帝太息稱善。弼曰:“此國計之大本,非常奏也。”悉如所欲施行。其後未期年,京師有五年之蓄。

先是樞密直學士、權知開封府王素,數與歐陽修稱譽富弼於帝前,弼入相,素頗有力焉,意弼引己登兩府,既不如誌,因求外官,於是改龍圖閣學士、知定州。

是夕,彗星滅。

翰林學士胡宿知審刑院,詳議官闕,判院者當擇人薦於帝,宿與同列得二人。一人者監稅河北,以水災虧課,同列曰:“小失不足以白上。”宿至帝前,悉白之,且曰:“此人小累,才足惜。”帝曰:“果得才,小累何恤乎!”遂除詳議官。同列退,誚曰:“詳議欲得人,公固欲白上,倘緣是不用,奈何?”宿曰:“彼得與不得,不過一詳議官耳。宿以誠事主,今白首矣,不忍絲發欺君,喪平生節;為之開陳,聽主上自擇耳。”

初,李照斥王樸樂音高,乃作新樂,下其聲。太常歌工病其太濁,歌不成聲,私賂鑄工使減銅齊,而聲稍清,歌乃協,然照卒莫之辨。又,樸所製編鍾皆側垂,照及胡璦皆非之。及照將鑄鍾,給銅於鑄钅寫務,得古編鍾一,工不敢毀,乃藏於太常。鍾不知何代所作,其銘雲:“粵朕皇祖寶和鍾,粵斯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叩其聲,與樸鍾夷則清聲合,而其形側垂。瑗後改鑄,正其鈕使下垂,叩之,弇鬱而不揚。其钅博鍾又長角而震掉,聲不和。著作佐郎劉羲叟謂人曰:“此與周景王無射鍾無異,上將有眩惑之疾。”已而果然。

於是範鎮言:“國家自用新樂,日食,星變,冬雷,秋電,大雨不時,寒暑不節,不和之氣,莫甚此者。去年十二月晦,大雨雪,大風,宮架輒壞;元日大朝會,樂作而陛下疾作。臣恐天意以為陛下不應變祖宗舊樂而輕用新樂也。乞下執政大臣參議,且用祖宗舊樂,以俟異時別加製作。”

丁醜,詔太常恭謝,用舊樂。

戊寅,詔招撫彭仕羲。

是月,遼主如秋山,後從行,至殺虎林,命後賦詩,後應聲而成;遼主大喜,出示群臣。次日,行獵,有虎突出,遼主一發殪之,謂群臣曰:“力能伏虎,不愧皇後詩矣。”

遼魏國王蕭惠卒,年七十四,後之父也。遺命家人薄葬。訃聞,遼主戩三日。

九月,壬午,司馬光又上疏曰:“自古帝王,即位則立太子,此不易之道,其或捴謙未暇,則有司為請之,所以尊社稷,重宗廟,未聞人主以為諱也。及唐中葉,人主始有惡聞立嗣者,群臣莫敢發言,言則刑戮隨之,是以禍患相尋,不可複振。不知本強則茂,基壯則安。今日公卿至庶人,皆知當今之務,無此為大,而莫敢進言。向以水災親下明詔,勤求得失,臣安敢舍此大節,隱而不言!其餘瑣碎,豈足道哉?”時範鎮亦屢奏辭所除官,且乞因恭謝大禮決定大議。

庚寅,命宰臣富弼攝事於太廟,樞密副使田況於皇後廟,程戡於奉慈廟。辛卯,恭謝天地於大慶殿,大赦,改元。丁酉,加恩百官。

庚子,遼主如中京,祭聖宗、興宗於會安殿。

癸卯,以侍禦史範師道知常州,殿中侍禦史趙抃知睦州。先是宰相劉沆進不以道,深疾言事官,因舉行禦史遷次之格,滿三歲者與知州。師道及抃嚐攻沆之短,至是抃等又乞避範鎮,各請補外,沆遂引格出之。中丞張昪等言沆挾私出禦史,請留抃及師道,不報。

甲辰,詔三司置司編祿令,以知製誥吳奎、右司諫馬遵、殿中侍禦史呂景初為編定官,從樞密使韓琦言也。

冬,十月,丁卯,出內藏庫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錢十萬貫,下河北市糴軍儲。

辛未,以草澤雙流宋堂為國子四門助教。堂著書頗究時務,數為近臣所薦;至是翰林學士趙概又言其所著書,特錄之。

丙子,遼主如中會川。

十一月,辛巳,王德用罷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兼侍中,以判大名府賈昌朝為樞密使。翰林學士歐陽修言:“昌朝稟性回邪,頗知經術,能緣飾奸言,善為陰謀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眾,皆樂為其用。臣願速罷昌朝,還其舊任,天下幸甚!”

是日,範鎮入對垂拱殿。鎮前後上章凡十九次,待罪幾百日,須發為白,至是泣以請。帝亦泣曰:“朕知卿言是也,當更俟三二年。”鎮由是卒辭言職,朝廷不能奪也。己醜,鎮複為起居舍人、充集賢殿修撰。

庚寅,錄潭州進士楊謂為郊社齋郎。先是蠻猺數寇邊,史館檢討張芻責監潭州稅;及天章閣待製劉元瑜知潭州,芻遂以說幹元瑜,使謂入梅山招諭,其酋長四百餘人,皆出聽命,因厚犒之,籍以為民,凡千一百戶,故朝廷特錄為功。通梅山蓋自此始。

癸巳,以草澤建安黃晞為大學助教,致仕。晞少通經,著《聱隅書》十卷。慶曆中,聘召不至。至是樞密使韓琦表薦之,受命一夕而卒。

戊戌,遼以知左伊勒希巴事耶律囉勒為伊勒希巴,以北院大王耶律仙通知黃龍府事。都監耶律哈裏齊,先以使宋失辭免官,至是起為懷化軍節度使。

遼主之為燕趙國王也,興宗以左中丞蕭惟信資性沉毅,篤誌好學,徙為燕趙王傅,諭之曰:“燕趙左右多麵諛,不聞忠言。汝當以道規誨,使知君臣之義,有不處王邸者,以名聞。”惟信輔導以禮,後遷北院樞密副使,坐事免官,至是複為樞密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