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高速路上駛得飛快,老師傅好奇地問:“他是怎麼感染上的呢?國家不是說,都控製住了嗎?”
林奇止住淚,很勉強地回答:“哦,他們都是治療非典的醫生。”
老師傅一下就肅然起敬:“哦,原來是白衣戰士,那是最危險的地方,他們真的值得尊重啊。姑娘,這次的車費我不要你的了,我們老百姓,什麼也不懂,隻能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
林奇稍稍振作一些:“多謝,師傅。不用了,的費我們醫院可以報銷。”
“哦,公家出錢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公家的錢,不花白不花……姑娘啊,你身子重啊,不管出什麼事,都要替孩子想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林奇有口無心地應著,隨即明白過來:“哦,師傅,您別瞎想,他還活著呢。他隻是疑似,高燒幾天,還沒確診是非典呢。”
老師傅一拍大腿:“咳,瞧我這糊塗勁兒,誤會了,誤會了……怪我不會說話,姑娘您別往心裏去……我隻是看你一上車哭得快暈過去,我還以為……還以為那個,那個了呢。”老師傅不好意思地直摸自己的腦袋,“嘿嘿嘿”地樂。
遇到這個莽撞的老師傅,被他這麼一逗,林奇心裏的悲痛之情有所緩解,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邊卻天人交戰,理智和情感,象要把她的心扯碎。等看見那熟悉的建築物,想起鍾明,她心裏亮堂堂地清楚,不該來,自己根本就不該來,心裏似刀割一般難受,眼圈又紅了。
“姑娘,到了。要進去嗎?要不要我等你?這地兒偏僻,回去可沒有車了。”
林奇強忍住淚水,哽咽著說:“老師傅,等我吧。我不進去,在外麵看看就走。”
她有些吃力地下車,慢慢地走到病房窗外的樹下,抬頭張望,想起過去的種種,馬鑫常說的那些似開玩笑似認真的話,不覺得癡了,淚流滿麵。
大一時,在湖爆映著綠水白塔,自己陪他渡過失去盈盈的那段時間後,馬鑫調侃“我不隻一次地想跳到這湖裏,淹死算了。後來怕你這傻丫頭也跳下去。最後大家撈起來,還說我們倆殉情,那我豈不虧了,找這麼個傻丫頭,豈不讓大家跌破眼鏡?”
大二時,在春天的校園裏,因鍾明的出現,馬鑫開始發飆吃醋:“丫頭,在我麵前鬥智,得先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了,抽身要趁早,現在,晚了,我心裏有你了……”
大三時,在中央電視台的旋轉餐廳裏,自己調侃:“馬鑫,說清楚了,我今天帶的錢少,如果你要留我下來洗碗,我就從這兒跳下去。”而當時馬鑫大笑:“放心,你跳的時候,我一定緊跟其後。”
大四時,在立交橋上,殘陽如血,看著橋下的車流滾滾,馬鑫麵無表情:“如果我們倆從這裏跳下去,先摔死後碾死,然後被車流碾得粉身碎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家人分不清誰是誰,最後隻好合葬了。”
一幕幕地如同電影回放,林奇心痛如刀攪,馬鑫啊,真也罷,假也罷,為何輕率許下那些同生共死的玩話?難道你不知道我會記一輩子嗎?又誰會想到,在這生死考驗真正到來之際,最先違背的人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