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4(3 / 3)

王子非鞠了一躬:“鄙人代表公司先謝六爺了!”

祁天心滿不在乎地道:“不謝!不謝!你們要人頭,六爺要現洋,一樁公平買賣,談不上誰謝誰!你們回去聽消息好啦!”

當晚,六爺便派了兩名弟兄潛入西河寨,打探劉府的情況,摸清了劉叔傑的行蹤。第二日夜裏,祁六爺便帶兩名槍手,一式短打裝束,騎馬奔襲西河寨。三人除短槍外,綁腿上插著匕首,懷裏揣著繩子——準備作翻越寨牆之用。這一夜夜色極濃,偌大的世界黑實了心,三五步外便看不見人影了,實在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光。

馬蹄“得得”,一路生風,六爺和兩名槍手閃電似地在荒山野地裏奔馳……

祁六爺的腦袋裏沒有任何權威的位置,三先生的權威更不在六爺的眼皮裏。六爺生來便是和權威作對的。誰有權威,他便出誰的洋相,給誰以難堪。六爺認為,這世界早已不是權威的世界了,所以,以兩千塊錢的價格售出三先生的腦袋,六爺毫無愧色。

六爺和所有的富人都有仇,“為富則不仁”,六爺一貫這樣認為。

到得西河寨三裏外的一道小樹林裏,六爺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個槍手,自帶另一名槍手,步向村寨。

寨門早已關閉,槍手踩著六爺的腦袋爬上寨牆,而後,扔下繩子拉上來六爺。進寨之後,沿著寨牆根摸了一段,穿過兩個短胡同,便來到了三先生的府第。六爺和槍手遂越後牆,潛入三先生臥房窗後。臥房內一片漆黑,六爺有些疑惑,未敢貿然下手。

這時,已是深夜十一時左右。

六爺低聲囑咐槍手到後牆外望風接應,自己獨身一人進了前院。前院廳堂裏燈火未熄,從窗格上可以望到一個拖辮老者的身影。那老者正和一個帶瓜皮帽的胖紳士談著什麼。

六爺破門而入:“誰是劉叔傑?”

拖辮者正是三先生。先生剛一應聲,尚未看清來者麵目,六爺已將一把雪亮的匕首猛擲出去,正中先生前胸。先生痛叫一聲,捂著匕首頹然倒地。胖紳士不禁厲聲呼叫:“救命啊——”

六爺原不想要那胖紳士的命,一聽呼叫,便顧不得許多了,隨即掏出短槍,“砰”的一槍將那豎著的一堆胖肉打倒。而後,又在三先生身上補了一槍。

隨著呼喊和槍聲,前廳後院的家丁人等盡數跑出,捉拿凶手。罷工之後,各村寨鄉民早有防備,寨樓日夜有人守候,不曾想,就在這防範之中,祁六爺竟十分便當地下了毒手,這不能不使劉姓鄉民大為震驚。當下,村寨裏火光一片,手執火把、刀槍的鄉民百姓堵住了村寨的每一條通道。六爺翻過劉府後牆後,被一幫村民截住,槍手斃命,六爺受傷被捕。

經過大風大浪的祁六爺,在小河溝裏翻了船。這一次不同於宣統元年,是徹底地翻了,六爺自知,此次是必死無疑了,這或許便是蔑視權威的下場。

六爺給自己一生的曆史打上了句號,這是他自己親手打下的。他犯了對西河寨村民來說不可寬恕的罪惡:殺死了德高望重的三先生。他不知道,這三先生代表著鄉民的真理。

六爺殺死了真理,自然是死有餘辜。

行刺成功,鄉礦聯係一時中斷。四日、五日、六日,四千窯工在饑餓之中度過。七日,劉廣田親赴西河寨,募集糧款,看望三先生,並為之準備後事。

公司借機秘密召見劉廣銀,答應罷工窯工部分條件,同意恢複原工資、工時,並許諾:複工後將讓廣銀自包大櫃。廣銀應允,遂於七日下午自作主張宣布複工。幾個大井的天輪同時轉動,截至下午六時,已有八九百名窯工下了窯,罷工遇到了嚴峻挑戰……

公司宣稱:罷工問題已大部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