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穀畦嘉禾(3 / 3)

黍的種植時節是,“三月上旬種者為上時,四月上旬為中時,五月上旬為下時。夏種黍、稷,與稙穀同時;非夏者,大率以椹赤為候。諺曰:椹離離,種黍時”,“椹離離”就是果實下垂。其時節一般應以桑椹由青轉紅累累下垂、豐美多果實之際較為合適。盡管如此,這裏所說種植的上、中、下三個“時候”都是可以的,隻是相比較三月最好,四月次之,五月再次之。這裏所說的月份應該是沿用到後來的夏曆,即夏禹時期統一使用的曆法。

累黍為尺既定,農耕的一整套規範便隨之而定。

農耕規範

《農業科學技術史稿》記載:“農田溝洫係統,匠人為溝洫,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耦之伐,廣尺深尺謂之‘圳’(即畎圳),田首倍之,廣二尺、深二尺,謂之‘遂’。九夫為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方十裏為‘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方百裏為‘同’。民間廣尋,深二仞,謂之‘澮’。專達於川,各載其每其名”。

“司馬法》:六尺為步,步百為畝”,即寬6尺,長600尺,為一標準畝。《風俗通》曰:“古者二十畝為一井,應為市交易,故稱市井。皆為八家共一井也。”《孟子》曰:“方裏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此古井田之製。井田製在不同的時代井田的尺度、內容是不同的。

《黑暗傳》中所提到的羊頭山,是唯一具有炎帝神農氏族特征得名,並有大量炎帝神農氏遺跡和文化的地方。

如果說華夏文明起源於采摘第一粒穀物種子的手,那麼這隻有意識尋找並獲得嘉禾之手就是炎帝神農氏始祖之手,獲得之地就是羊頭山,穀種名稱即為嘉禾(嘉穀)黍種,實驗種植地就是五穀畦。那麼這裏就應該是華夏農耕文明的源頭,中華民族的始祖炎帝神農氏最先在這裏發現優良黍種,創製了原始農具耒耜,耕耘、播種、收獲,使農作物種植成為一項投入時間、勞力,即可有糧食收獲並可用於產品交換的產業,逐漸成為“支柱產業”,由此形成人民定居,因此又帶動了畜牧業的發展。原始社會的發展終於由量變到質變,漁獵經濟開始裏程碑式地轉向農耕經濟,徹底解決了人類的食品危機。

過去,人類需要漫山遍野漁獵采集,難以從根本上解決溫飽,中華民族長期麵臨著生存危機,這個危機以第一粒嘉禾的獲得為標誌得以基本解決。以黃土地上第一塊五穀畦為標誌,上黨盆地農業率先進入了一個黃金時代。這個時代,標誌著中華先民的生產方式由漁獵到農耕,生活方式由遊牧到定居的偉大轉折,迎來了人類曆史上第二個文明時代,即農耕文明時代。

《山海經》裏共有18處記載不同地域居民“黍食”“食黍”“膏黍”等,便是曆史的真實記錄。如《山海經》記載:“有司幽之國……食黍,食獸”,“有白民之國……黍食”,“有黑齒之國……薑姓,黍食”。而記載“食稻”“膏稻”“稻米”的僅三處,從比例上看,顯然當時普遍以居山區種植黍為主。直至周朝按《周禮》的記載,還是“穀宜黍稷”。

從《山海經》、《詩經》中可以看出,“黍”字的使用概率遠遠大於“粟”。黍又因其黏性大,食用後消化時間長,能持續提供能量維持體能,是一種極好並可不斷再生的食源。隨著植物食品來源的開發成功,中華先民由捕魚打獵為主、采集種植為輔的漁獵生存形態,逐漸過渡到種植業為主,捕魚和舍飼家畜為輔的農耕文明生存形態。為糧食作物配套餐具的製陶業也隨之應運而生。

我國古代稱粽子為角黍。最早的文字記載是晉人周處的《風土記》:“仲夏端午,烹騖角黍,《本草綱目》俗作粽。古人以菰蘆葉裹米煮成,尖角,如棕櫚葉心之形,古曰粽,曰角黍。”可見粽子的曆史由來已久,而最初做粽子的主要原料就是黍米。“粽”字為各種穀米類綜合之意,粽子可以包多種穀物,但最初以黍為主、為宗。粽子是自黍出現以後,早於粥、飯出現的古老食品,在炊具還沒有被發明之前,用大的樹葉包裹著黍米和水用火煨熟而食,這就是最早的粽子。

黍和栗(穀子)都是最早起源於我國黃河流域黃土高原的作物,但黍的起源比栗的起源年代還久遠,據考古發掘的碳化籽粒同位素測定,黍的起源和馴化至今已有10300年,而栗為8700年,可知采集的曆史比農耕的曆史更為久遠。

考古學上的仰紹文化早期,是與炎帝八世的傳說相一致的。這種文化已經不是狹小的區域文化,而是通過和平交流或部落戰爭,迅速擴大散播,成為覆蓋中國北方地區,幾乎居於壟斷地位的文化形態。

《竹書紀年》記載:“神農馳於中國,於是南至交趾(今湖北長江流域),北至幽都(今北京一帶),東至暘穀(《淮南子》中稱為日出之所,今山東泰山一帶),西至三危(山名,今陝西省),莫不從其化。”可見解決食物來源的農耕種植一旦發生,就會迅速擴散至可能擴散到的所有地方。能夠改變整個社會生產方式的,就是一場革命,一場農耕革命。

北魏賈思勰的農學名著《齊民要術》,就以大量的篇幅,對晉東南農業科學和技術進行了總結。從中可以看出,封建社會前期的晉東南農業發展,就為民間食俗奠定了豐富的物質基礎。《潞安府誌》記載:“上古神農嚐百草至羊頭山得黍,有鳳凰巢於天塚岡遂名鳳凰山(今潞城境內)又得嘉禾”,這說明至少在五千年前,就有人類在晉東南從事漁獵、種植、養殖等生產活動。曆經五千年直至明末清初,晉東南的糧食種類發展的比較齊全,《潞安府誌》記載,上黨農作物有黍、稷、富麥、春麥、草麥、高粱、大豆、小豆、豇豆、綠豆、扁豆、蕎麥、蓧麥,苦蕎麥、麻子、土豆、薯類等。清末民初又引進玉米、水稻等品種。

春、秋季節,民間還摘取楊樹、柳樹嫩葉,開水瀝後醃酸菜做早晚餐的配菜;摘取槐樹花、榆樹花(榆錢)洗淨,同粗玉米麵混合攪拌,製成幹糧做主食;摘取香椿樹嫩梗和葉洗淨,開水潑一下切成碎末,用蔥油、精鹽調拌做小菜佐麵條與和子飯,以及用於烹飪原料;地頭岸邊,草叢山坡的苜蓿苗、掃帚苗、灰灰菜、蛐蛐菜、甜根菜等野菜、都可以用開水瀝去邪味,冷水浸透,擠去水分,切碎,放蔥油,精鹽調拌入味做配菜;雨後在草叢山坡揀回的地木耳(農家叫地圪攣),可與粉條,豆腐,雞蛋配製成素餡蒸餃子;小蒜、野韭菜可醃製韭花佐饌而食。

《大戴禮記》記載“食肉者勇敢而悍,食穀者智慧而巧”,盡管食五穀使中原人種的爆發力、持久力低於北方、西北邊陲的食肉民族,華夏民族常常受到遊牧民族剽悍魁偉之軀的侵掠,但農耕文明卻使人類擁有更多的智慧和創造力抵禦外來的挑戰。世界曆史上無數顯赫一時的帝國由於異族的侵略而滅亡,卻沒有哪一個民族最終征服中華民族。反而是諸多遊牧民族不斷被華夏民族融合、同化,農耕文明正是中華民族的巨大生命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