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久遠的遺存
現代莊裏村最有名的古樹名木,當屬五穀廟院內正殿門前於1964年砍伐的兩株古樹,看廟老人曾告知為檜柏。
千百年來,兩株檜柏一直枝繁葉茂。到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由於曆代久遠,樹幹上漸漸形成一個大裂縫,村民在裏麵養了一大窩蜜蜂。孩子們嘴饞,常到這兒用蚊香熏走蜜蜂,然後用勺刮蜂蜜吃。五穀廟正南有一個戲台,每年廟會時要唱戲。1964年為了修繕戲台,村民將古老的檜柏砍伐,賣錢充作修繕經費。
為什麼陵墓前有樹木呢?
原始先民認為,人雖死去,但陰間靈魂依然保佑陽間的世人。特別是始祖,是本氏族的保護神,這就是祖先崇拜。祭祀祖先的由來,可以在較多保留古代遺俗的少數民族那裏考察。蒙古人早先首領去世掩埋,為防止先人受到侵擾,都要鏟平墓地並派武士駐守,直至草木生長起來杳無蹤跡方才離去。為便於祭祀能夠找到墓址,埋葬時要當著一頭母駱駝的麵殺死它的小駱駝。再來祭祀時由這頭母駱駝領路,就能找到墓址。但是時間久了,這種方式也有諸多不便,最終不能長久。後來就逐漸發展為墓地植樹,以便識別,象征生生不息。
祖先崇拜逐漸產生,祖先祭祀也隨之出現。《白虎通》明確記載了王侯封土的高度和植樹的種類:“天子墳高三仞(周一仞為八尺;西漢為七尺;東漢為五尺六寸),樹以鬆;諸侯半之,樹以柏;大夫八尺,樹以欒;士四尺,樹以槐;庶人無墳,樹以楊柳”。莊裏村神農塚種植兩株檜柏,檜柏的樹種就代表了它的規格。
檜柏是一種長壽而且生長緩慢的樹種,生長幾千年猶枝葉繁茂。檜柏樹像鬆樹,葉卻如同柏樹,會合了兩種樹的特點,所以得名“會”,歸類加木字旁為“檜”,稱檜柏,非常獨特,現在已少見,“檜”字因此很少使用,卻被陷害嶽飛的秦檜用過,以後更無人願意以它作姓名。曾有人與秦檜的一位後人到嶽飛墓前,紛紛題詩,秦檜的後人羞愧之餘,題詩“人從宋後羞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現在來看,院內正殿門前磚鋪的甬道兩邊,還各留一個檜柏的大樹根,露出地麵的部分跨度約兩三米,樹的周長應該有好幾米,未砍伐時得幾人合抱,完全可以與太原晉祠聖母殿旁3000年的周柏相媲美。按照正殿門前古樹名木左右對稱的格局來判斷,幾千年的古樹就應該能見證幾千年前的祭祀建築,這就是炎帝陵墓活的見證。盡管它40年前毀於斧鉞,遺留的錯節盤根依舊能夠見證它的久遠曆史。相比宋太祖趙匡胤遍訪天下帝王陵墓時,僅因一個夢就指認湖南茶陵縣建炎帝陵,1995年中央電視台報道高平炎帝陵後,同年5月湖南省迅速改茶陵縣劃分生來的酃縣為炎陵縣,這些應急舉措都可以投資打造,卻很難具備這種久遠曆史活的物證。
與陝西省黃陵縣黃帝陵相比,山西省高平市莊裏村炎帝陵文物保存稍差。神農炎帝早於軒轅黃帝五百多年,炎帝陵祠廟文化意義不在陝西黃陵之下。
炎帝?神農?
中國文化傳統,祭祀建築都依據主體建築與附屬建築形成的中軸線排列。明代記載“石欄、石柱存焉,蓋金元物也”,證明元代遷廟確有其事。現在還遺留的正殿與戲台之間形成的中軸線,古檜柏、鍾鼓樓分列中軸線兩側。元代遷徙而來的炎帝廟正是沿用了原有的祭祀建築原址。
《澤州府誌》記載:“上古炎帝陵,相傳在縣西北四十裏換馬鎮。帝嚐五穀於此,後人思之,乃作陵。陵後有廟,春秋供祀。”何為“陵後有廟”?這顯然是因為自羊頭山遷來的炎帝廟,坐落在原有東西方向的炎帝陵墓中軸線以北。中國古代的方位坐標係統與今日不同,是前為南、後為北,北即“背”,陵墓中軸線以北即為後,《澤州府誌》故此以“陵後有廟”記載。
中廟村炎帝中廟碑刻記載“羊頭山故有神農氏祠”;北宋真宗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立《寶雲寺碑記》,碑文有“西接嚐五穀之神祠,道北靠龍山炎帝之廟貌”。寶雲寺在長治縣內王村,“西接”即指羊頭山神農祠。長治縣師莊鄉近年發現的羊頭山神農廟元代《後歌碑》記載“神農遺跡在羊山,祠宇重修構此間”;均記載羊頭山上炎帝神農遺跡為“祠”,而且是元代之“重修”。
《山西通誌》記載“神農廟……故關村羊頭山上,元初徙建山下墳側”,記載又為“廟”。我國古代祠與廟的功能相近,常常祠廟合稱。因此,元代以前羊頭山上應是有祠有廟或祠廟合一。
炎帝神農氏祠廟遷至炎帝神農氏陵墓旁邊以後,又分別記載為“神農廟”(《高平縣誌》)、“神農氏祠”(《大明嘉靖丙戌年重修神農氏祠》)、“炎帝神農陵廟”(《續修炎帝後妃像增製煖宮記》)。村民也各自不同地稱呼為“炎帝陵廟”、“炎帝祠堂”、“祠堂廟”。可見羊頭山上的祠、廟,後來都一同出現在莊裏村,即是一同遷徙而來,而《山西通誌》“神農廟……元初徙建山下墳側”記載為“廟”,顯然是祠與廟的統稱。“炎帝神農氏陵廟”(《續修炎帝後妃像增製煖宮記》)則是祠、廟、陵墓合一後的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