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優榛居然睜大眼睛裝傻,“你說哪一段?”
“……”叫他怎麼說。
她故意歪起腦袋認真地想,“我隻聽到你罵醫生那一段。當時我就想,你肯定叉著腰大喝大叫,惹得窗邊探出一顆又一顆的腦袋……喂,我猜得對不?”
“有些對吧,不過也不完全是。”周博青垂頭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不再做聲。心底頓感失落——剛才說可以為她去死的話的確出自真心,如果被她聽到,說不準芳心大動,再嫁他也說不定。現下你眼望我眼,實在沒有勇氣再說出來。
“怎麼了?”陳優榛睨著他。這人太自以為是,“離婚”兩個字居然叫得這麼利落!不教訓一頓實難平心頭之氣!
“哪有什麼……”
“有事就說出來吧。以前你也不會對我藏心事,包括好事和醜事,充其量是好事懶得說,醜事吼著叫罷了。”
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這女人現下居然曉得說話字字帶刺,句句藏骨!不過再怎麼著也是不敢駁斥的。周博青咽了咽口水,低聲下氣說:“沒什麼,隻是覺得以前很忽略你,現在非常後悔……”
“是嗎?”她笑了笑,“可惜後悔隻是一種感覺,與抉擇並無關聯。”
“我非常渴望一切可以重來……”
“這好像不是你渴望就能夠實現。”
“我是誠心實意的!”他一下子站起來走至床邊蹲下,紅筋滿布的眼睛愣愣望著她,“昨晚我曾發下重誓,如果你願意原諒我,再做我的女人,就算為你沒了性命我也心甘情願!”
陳優榛眼眶酸熱,卻垂下眼簾強作鎮定,“當年你也說過照顧我一生一世,後來不也反悔了?”
“我沒有這樣想,隻是覺得自己性格不羈,與其冷落你,不如讓你再覓幸福,至於照顧二字,離婚後也是可以的……我不是說過,家裏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嗎?”
她臉色一冷,“既然如此,那就一切保持現狀好了。”
周博青一窒,望著她說不出話來。曾經失血的身體令臉色越發蒼白,“我們真不……可以再在一起嗎?”他顫聲問。
他這模樣令陳優榛心痛,卻硬是忍了下去,“親愛的前夫,咱們離婚不過幾天而已。”
“我卻像過了幾百年一般煎熬!”
“你的感覺已經與我無關。”她別開眼睛,望向窗外一朵飄蕩而至的白雲,“女人很艱難才剩那麼一點骨氣,我不會把它糟蹋掉。”
“這種大義凜然的話隻適合嫁不掉又自以為是的女人,並不適合你!而且我可以為你去死!事實也證明是這樣,為什麼這樣你也不感動?!”周博青越說越急,霍地站起來揚手嘶叫,然而動作太猛,一下子扯痛肩頭處的傷口,臉色當即鐵青,“哎喲”一聲撐著床邊彎下腰身。
陳優榛驚愕,連忙下床要扶他。卻因為臥床太久,雙腳虛軟,一個站不穩,直朝周博青撲去,頭登時撞在他胸口上,隨即向旁邊一歪,眼看就要栽在地上!
周博青雖然受傷,反應仍然很快,硬是以受傷的左肩頭朝前一擋,在她倒地之前墊在下麵!不過此一舉動,也毫無例外地換來他撕心裂肺,卻竭力壓抑的聲音……
當下堪稱慘況激烈,周博青舊傷未愈再添新痕,不過,接連兩次如此奮不顧身的“義舉”,卻絕對有它存在的價值……
看,陳優榛尚未爬起來站穩身子,便是撲過來扶著他,嘴裏發出連連慘叫,“來人啊!醫生快來啊!他、他摔著傷口了……不能再流血,不能了!昨晚已經流得太多,會捱不住啊!”聲聲驚泣,尖銳得似能穿牆遁地,其忘我之態,比剛才的周博青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博青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雖然痛得眼耳口鼻都變了位置,卻不覺得難受——如果這樣能喚回陳優榛的一顆芳心,傷點筋骨流點鮮血又算得什麼!當下抓緊時機,低歎著拉緊她手臂嘶啞著乞求,“沁,原諒我吧沁,咱們複婚好不好,好不好……”
陳優榛又好氣又好笑,本不想這麼便宜他,但心疼他的身體,便紅著一張小臉輕輕點了下頭……
周博青又驚又喜,張開雙臂緊摟著她,卻再扯著傷口,隨即又是一連串的慘叫聲……
這邊廂,楊振被林蘭蘭拽在醫院門邊的石凳上,她站在旁邊守著,硬是不讓他去看陳優榛。
軟性子的楊振也被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