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草料,黑鷂已安然臥地,紅鴿卻奮蹄揚鬃,焦躁不安。當夜師徒二人各帶一頂小帳篷,兩匹馬堵住一頭,師父占據一頭,將黑蠍夾在中間。
交過夜了,獨狼一覺睡醒,仍聽見黑蠍在輾轉反側,他說:“徒兒,養精方可蓄銳,咱們奔波一晝夜,先期抵達,為的是以逸待勞,你這樣臥不安席,如何能克敵製勝?沙漠凶險,回回都是性命相搏,精神不濟,豈不等於盲人瞎馬夜半臨池?快快入睡吧。”
也是累了,聽了師父的話,不一會,黑蠍便進入沉沉夢鄉,紅鴿也安寧了。
獨狼輕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真是亂世無良民啊。”
天亮了,陽從東邊的沙窩裏蹦出來,師徒給馬上了草料後,在沙丘上活動筋骨。
沙漠中,早晨的陽是一派猩紅,陽隱在沙塵的霧嵐中,露出一張紅臉,怕羞似的,把那紅光一縷縷吐出來。光線塗抹在瘦黃的沙丘上,瘦黃浮載著猩紅,猩紅映襯著瘦黃,沙地像飄流在虛空中的浮塵,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陽睡醒了,沙娃娃蟲睡醒了,人也醒了,惟有沙漠還在夢中,遠遠近近一派死寂。了無聲息的世界其實是很可怕的,當沙塵暴摧城拔寨顛倒乾坤時,那當然是很恐怖的,可那種恐怖讓人感到是生命在運動,而當一望無際的沙漠真正凝臥不動時,其恐怖的氣氛足以讓任何生命窒息而死。黑蠍現在就感到了這種絕望。她雖然從小生長在沙地,可那是沙漠邊緣的綠洲,除了有沙漠的肆虐,還有鮮活生命的歡騰。置身沙漠深處,滿目隻有無盡的黃沙。她眺望著從天盡頭蜿蜒而來的駝道,駱駝蹄印時斷時續,若隱若顯。猩紅的陽光灑在上麵,猶如一張張饕餮過後陷入饑餓境地的嘴。它們在等待新的噬咬,新的暴食暴飲。
陽光漸漸褪去紅色,化為渾黃,眼看著陽已升起幾人高了,獨狼回頭道:“吃點東西吧,惡戰就在眼前了!”
兩人吃了一點幹糧,喝了幾口水,漠風一**起了。給他們帶來了**和精神。兩匹馬也進食完畢,他們牽著它們進了紅砂溝。
一會兒,聽得遠方一聲駝鳴,黑蠍舉頭望去,在陽升起的地方,沙梁上劃出一條虛線,那條線緩慢地向這裏移動。
“來了,來了!”她喊叫著,從馬背上抽出鐵鉤,興奮地叫道:“師父。駝隊,一定是猛虎丹來了。”
獨狼蹲在崖下,微閉兩眼。淡然道:“遠著呢,還得一個時辰才能到這兒。”
黑蠍不大相信,明明是幾步的光景嘛,怎能用得了這麼長時間。她當然不知道,在這條上,駝隊每天隻能走出六十裏地,而在空曠的沙地,一眼便可望出去幾十裏地。她不好反駁師父,隻把鐵鉤抓在手中。手忙腳亂地檢查紅鴿的一應裝備。
獨狼明白她的心思,為了緩解她的緊張情緒。指著溝底說:“徒兒,溝裏有一眼水泉。給馬喝點水。”
黑蠍拉著兩匹馬,一步一回頭,遲遲疑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