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菊一提起雷破就感覺一個頭倆大,那淘氣小子,不過才一歲多點,剛剛會走路,竟然鬧得整個後宮不得安寧。這還幸虧拘著他不讓他到正陽宮來,隻是被他在禦花園遇上,都能害得皇上差點早產,可謂地地道道的一個小魔頭。
那位雷大將軍也真是地,喪妻一年多了也不肯續弦,還請旨往涼州去鎮守西部邊陲去了。留下雷破這麼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再淘氣,也讓人打心眼裏疼惜。
“夏太醫今日便要將雷破接出宮去住段時間,侍候雷破的宮女嬤嬤都一並跟著……等一切安定下來,就再將他接回來。”南歌看著青菊,淡淡道。
青菊剛要說舍不得雷破走的話,驀地想起今天讓人後怕的一幕,自然明白南歌口中的一切安定下來所指何事,急忙點頭道:“我這就派人去通知芳菲。”
送走了雷破的後宮,少了吵鬧,多了戒備謹慎。
第二日早朝上,錢芳菲以貴妃身份對外宣布了皇上的手諭,皇上龍體欠安,需要休養,國家大事暫由相王代管。
相王一聽姐姐身體欠安,驚嚇之餘急忙趕進後宮裏來探望。直到見南歌安然無恙在床榻上躺著,方才舒了口氣。
隻是南歌心事重重的樣子,很有些讓他擔心。
“姐,你隻管好好養身體,朝堂上有我跟高王爺呢。”舒展翅還當南歌是在為政事害愁,急忙溫聲安慰。
“唉……”南歌輕輕歎了口氣。她想起從前在江湖上混得那段時間,見聞過許多婦人在生產時死亡的事。尤其是雷破的娘,就是死在了難產之上。
隻是青菊常陪著她,和她說說笑笑,加上往日裏忙於處理政務,不是常想起這些事而已,如今閑下來,真正想起來,也是一身冷汗,隻差沒命人寫下遺囑了。
“展翅,若是,若是有那日,你一定要命令晴朗保住孩子。姐姐,姐姐在那裏拜托你了。”
“什麼這日那日?”舒展翅迷惑了一下,待他看到南歌滿臉傷心絕望的表情,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明白南歌說的是什麼事,登時整個臉黑了下來。很不客氣地嗬斥道:“胡說什麼,一定是太太平平的大人孩子都沒事,你別給我閑著沒事胡亂想了。”
南歌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強自笑著道:“這事是無法回避的,展翅。”
“我不要你有事!你也不會有事!”舒展翅的眼中禁不住繃出眼淚來,霧蒙蒙地,急忙轉開頭,不敢讓姐姐看到。
母親離去,父親成了謀害姐姐和大哥的叛賊,自己身邊如今就剩下姐姐一個親人,姐姐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叫他情何以堪?
“咱不生成不成?這孩子不要了成不成?”慌亂中,舒展翅有些口不擇言。
“就能瞎說。虧你還是做舅舅的。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南歌責了弟弟一句,見弟弟低著頭不說話,知道自己是把舒展翅給嚇著了。急忙又勉強笑著道:“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兒,若是男孩兒可別像雷破那小子那樣淘。若是女孩子,嗯,女孩子也很好,隻是生在後宮,就要學著跟男孩子一樣堅強。”
“男孩兒也好,女孩兒也好,隻要順順當當的……就都好……”舒展翅哽咽了一下,終於收住眼淚,孩子氣地破涕為笑。
“你啊,虧你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王,怎麼這麼沒出息……姐姐隻不過隨口一說。”南歌緩緩坐起,拿了錦帕想親手替舒展翅擦淚。
不想舒展翅嚇得連連擺手,“你好好躺著就好,可別再嚇我了,你兄弟我不經你三番兩次的嚇,真要嚇出毛病來,我看誰幫你批奏章管國事。”
南歌隻好笑著慢慢躺下身子。
七月的天實在是悶熱,躺在床榻上動也不動人就滿身的汗。這還幸虧青菊命宮女將房內四處擺了冰盆。
好不容易熬過七月八月,到了九月,秋風涼了,南歌終於感覺好受些了,白天剛在院子裏由青菊摻了略略多走了段路,半夜裏就忽然感覺肚子疼。
正陽宮立刻燈火通明,人喧步遝。
夏晴朗急匆匆帶著夏豆豆進了正陽宮內殿,對等在外麵的舒展翅道:“對外宣布,請貴妃臨產!”
“不是離預產期還有五六天嗎?”舒展翅驚慌失措地追著問。
“頭一胎早一點晚一點都是正常,王爺就等著聽好消息吧。”夏晴朗知道他緊張,第一次經曆這樣的陣仗,拍了拍他的肩,急步跨過扇門往內殿行去。
舒展翅有些神色呆滯地坐在輪椅上,忽然看到走出來的夏豆豆,急忙一把拉住道:“怎樣怎樣?是提前了還是吃壞了肚子?大人孩子有沒有事?”
“我的相王千歲,您就放心吧,有我和師傅在,保證母子平安!”夏豆豆正忙著按照師傅吩咐的事情,交待宮女抬熱水,被舒展翅一把拉住,不由無奈地苦笑。
舒展翅最擔心地便是一屍兩命,如今聽夏豆豆如此說,心中的大石頓時落了地。急忙依照慣例,率領百官祭司天地,祈禱上蒼保佑去了。
劇烈地陣痛襲來,南歌感覺自己的肚腹像被活生生撕裂了一般,額頭上頓時冒出冷汗。
“痛不痛,痛就喊出來,聽我娘說,生孩子是這樣的,喊出來就不痛了。”青菊如今躺在另一側裝產婦,南歌跟前就隻剩下錢芳菲一個,此時錢芳菲看著南歌死死咬緊的牙關,以及額頭的冷汗,一邊用絹帕擦試,一邊輕聲勸慰。
“不能喊,得節省體力。”到底是夏晴朗經驗老道。即使阻止錢芳菲的誤導。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讓南歌說不出話來,隻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夏豆豆已經遵照師傅的吩咐,熬了一碗人參紅糖茶端了進來,柔聲哄勸道:“皇上,喝點吧,師傅說,喝了待會就有力氣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