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枯橋(1 / 1)

又是一個早晨,他們已經在這裏耗去幾日,也該啟程上路,隻是......可憐了這隻不知從何處來的小狐狸。

家在何方?這次遠行對它是否是背井離鄉?誰也不清楚。隻是,這小狐狸本就受了傷,又被這樣那樣的折騰,最後還要四處奔波,不得不說,它還是挺可憐的。

“小錦,不要再喂它蘿卜了,它是狐狸,不是兔子。”楚子羽無奈的攔下非要喂小狐狸吃蘿卜的錦瑟,不知說些什麼好,“你昨天喂它辣子雞,已經讓它拉了一夜的肚子,再這樣喂下去,小火當真要一命歸西了。”

“我不是故意的,狐狸不都是喜歡吃雞嗎,昨天我也是想到它喜歡才喂它的,誰知道它這麼不中用,吃不了辣。今天不是想給它吃點清淡的嘛......”錦瑟越說越沒有底氣,楚子羽好笑的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發,無奈的抱起小狐狸去吃些別的。再被錦瑟這樣折騰下去,小狐狸真的會沒命的。

一切收拾妥當,啞娘同錦瑟上了馬車,一路東去,走的時候特地繞道枯橋,去跟那兩個女子道別。說到底啞娘還是憐惜那個紅衣女子。

“萍水相逢竟累得你惦念,倒是讓人覺得好笑!”紅衣女子自嘲般的笑道。

錦瑟隱約有些明白她為何會這樣說,自己在意的人那樣踐踏自己的心,而不過一麵之緣的人,竟在臨行前掛念自己,不得不說世事的可笑。

“他臨行前我同他做了約定,說過我會在這裏等他過來。而今,我竟用七年去守這個約定,去等一個根本不會來的人!可笑,我明明知曉那人不會來,竟還是這般的不肯放棄。你說,究竟是她可憐些,還是我更可悲?”

“那女子至少明了,她等的人不會來;至少明了,她等的人不願讓她等;至少明了,她等的人滿心滿眼的都是她,至死都是她。而我......我等的人卻是以一副嘲弄的姿態看著我在這橋上癡等了七年!何其可惡!”

“‘魂歸故裏’有人說,所有離鄉遠行的人,最終都會回到他生長的地方。我會在這裏等他,等到他來,或者我的恨意散去,我終會一直等下去,即使最後魂飛魄散,我終歸放不下這執念!”

一座橋,兩個人,同是等待一人,卻是兩份境地!這世事不得不讓人唏噓。

“我終歸會等下去,等他來見我,或者我去見他,我終要親口問一問他於心何忍!”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堅決的口吻,讓人覺得她一定會如同她說的那般等到他來,等到他給她一個答案,無論是謊言還是真實。或許,見到那人的時候,她會哭泣,或許她會狠狠的一巴掌甩上去,然後仰著她高傲的頭緩緩離去。可,那終歸是以後,是不知多少年月的以後。現在,那樣倔強的背後,卻是鮮血淋漓的傷口,是恨卻連恨都變得迷茫不清的心緒。

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那樣深沉以至於留戀之地不見生機的怨恨,可是來源於多年前的深愛?無比怨恨的現今,心裏可還有半點的愛意?

錦瑟想知道,可她又莫名的覺得,愛與恨,現在或許連紅衣女子都分不清了。七年前,她走向死亡的那一刻,或許是極恨的,可,七年的等待早已讓她筋疲力盡,而今的她或許隻是在等待一個結果,一個早已知道的結果。

“她不過求一個心死,不見那人,她的恨意難消,執念難消。走吧,各人有各人的執著,旁觀者,也隻能是旁觀者。”

啞娘喊著錦瑟離開,再有心也隻能是有心而已,局外之人本就是一個擦身,不在局中又如何左右局中之事?

走出很遠,錦瑟回頭看,遠遠的一座破落的茶棚,一座荒蕪的枯橋,兩個纖瘦的身影,一紅一藍,一明亮一黯然,一靜坐桌前,一靜立橋畔,目光全都向著遠方,靜靜凝望,像是成了兩座石像。

遠走的人啊,或是有心,或是無心,可是知曉,在這樣一座荒蕪的橋上,有人與枯草為伴,與星月共眠,隻為等待一個回眸,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