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被子丟在一邊,自己口幹舌燥眼皮幹澀,該不是著涼了吧?晃悠著起床穿了衣服,推開房門一看,羅漪穿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著,走近廚房就聞見米粥的清香,我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家居生活?
羅漪見我過來了,揮舞著勺子說:“你起來了?我給你拿了把新牙刷,牙膏已經弄好了,你趕緊刷牙洗臉過來喝粥。”
我看著他心裏一陣一陣的感動,多好的男孩兒啊,竟然幫我擠牙膏!我媽也沒對我這麼好過啊,一個激動我就說:“羅漪,你幹嗎對我這麼好?”
“傻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羅漪頭也沒回的說,我真想把臉貼在他背上說一句謝謝你,可我沒有,我隻能走到洗手間洗漱。
牙膏散發著薄荷清香味兒,我邊刷牙邊說:“羅漪,你這是什麼牌子的牙膏?口感挺好的。”
“給你說句廣告詞你就知道了。”羅漪關了液化氣揮斥方遒的說,“我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
我靠,我漱了口水說:“高露潔?我也是用這個牌子的!”一瞬間我都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多好啊,連牙膏我們都用一樣的,我幸福的要崩潰了。
“別羅嗦了,趕緊洗臉過來吃飯。”羅漪把小米粥端到飯桌上,擺著碗筷的動作那叫一個利索。
洗完臉走過去一看,我靠,還有鹹鴨蛋呢!我說:“羅漪你大清早的哪兒弄的鹹鴨蛋?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鹹蛋黃,真是我的貼心小棉襖啊。”
“去你的。”羅漪拍拍我的腦袋說,“我又不是你閨女兒,怎麼會是你的貼心小棉襖。鹹鴨蛋是一早買了放冰箱裏的,喝粥當然要有鹹鴨蛋。嗯,既然你喜歡吃蛋黃,那我吃蛋白好了,趕緊過來吃飯,回頭該冷了。”
我挺懊惱自己的口快,這下好了,羅漪死都不肯碰蛋黃一下,搞得我虐待他似的。為了彌補我的內疚,我說:“羅漪,吃完飯你該幹嘛幹嘛去,我來洗碗。”
“那怎麼行!”羅漪詫異的看著我,“我知道你這人除了洗澡就不喜歡多碰水一下,我怎麼能讓你洗碗呢?你還得上班,我不用,所以還是我洗吧。”
多善良的孩子啊,我抽出張紙巾擦了嘴,身手矯健的把碗收拾了,我說:“反正上班遲到慣了,我們卞主任都不好意思數落我了。我不喜歡沾水不假,你冬天還長凍瘡呢!甭跟我讓來讓去的,夏天的家務活兒還得你幹。”
“那好吧,就這麼說定了,到夏天活兒歸我,你負責享受。”羅漪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一貓腰又鑽到他的書房裏發奮寫作了。我戴上手套進了電梯,心裏暖洋洋的。要不怎麼說我命好呢?羅漪這號千年難得一見的被我攤上了,要不是怕那城管抓我,我都得放鞭炮慶祝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假歸來的心情特別好,進了醫院感覺特別的親切,看什麼都順眼。洗手消毒穿上白大褂溜到會議室,這會兒會診開得正熱鬧,卞主任坐在上頭指點河山氣勢磅礴。我坐在後頭想到羅漪就嘿嘿的傻樂,坐我邊上的同事就白我一眼說,任艾,你有病吧?我心花怒放樂嗬嗬的應了句,對啊。鬧的他直翻白眼。
羅漪就常說這倆字兒——對啊,愛一個人就像一個人,我也學會說“對啊”了,也不知道是禍是福。好不容易開完會查完房,我坐到科室裏發呆,心想老太太可真能沉得住氣,竟然到現在也沒個消息,說實話,我想念我們家小泉了。
以前看小泉那麼聽話,我就跟我媽說,以後我要是嫁人了,一定得帶著小泉一塊兒嫁過去。現在我雖然不算嫁人,也算不上同居,可我還是想念小泉黑油油的眼睛左右搖擺的尾巴。羅漪說,如果小泉聽話,那還行,如果小泉同誌不聽話,他就買隻叭兒狗養著。我決定什麼時候趁我媽不防備,溜回家把小泉同誌抱回羅漪家。我一個勁兒的說服自己,我不是想我媽了,我是想念小泉,沒錯兒,就是小泉!
想著我們家小泉,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夢裏我媽笑得像太陽,跑前跑後的噓寒問暖,讓我感覺到人民群眾徹底的揚眉吐氣翻身把歌唱了,老太太熬的那黑米粥可真好喝啊,我淅瀝嘩啦的就倒進嘴裏,燙得嘴都起泡了,老太太趕緊拿冰塊,小泉在我腿邊搖晃著尾巴汪汪的吠著,我著急啊,燙得眼淚都出來了,大叫一聲我就醒了。揉揉眼睛發現自己的眼淚真出來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著急還是因為委屈,反正眼角濕潤了。
我趕緊用手背擦擦眼睛,我可不想這副糗樣被同事看見,他們那些齷齪鬼一準兒得說,喲,任艾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啊?怎麼眼圈紅了?沒心沒肺的我怎麼能讓他們笑話我多愁善感呢?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中午溜回家開了門,躡手躡腳的四處張望著,我怕我媽冷不丁的就從廚房裏出來,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停了半晌沒聽見什麼動靜,我看著熟悉的沙發熟悉的擺設熟悉的花草激動的想哭,我胡漢三又回來啦,小泉在哪兒呢?我深情呼喚著小泉,它一路小跑就衝過來了,汪的一聲就往我懷裏鑽。多親切啊,我吸吸鼻子激動得想哭,坐在沙發上我就給羅漪打電話,我說:“羅漪,你在幹嗎呢?我偷偷溜回家了,你說我要不要把小泉同誌帶過去?”
羅漪一聽見我的聲音就像見了鬼似的,聲音拔高了八度,他說:“大中午的你不上班跑回家幹嗎?你不是跟你媽慪氣嗎,怎麼還跑回去,也不怕你媽發現啊?”
我得意的晃著腦袋說:“不入虎穴,焉得小泉,你放心吧,我們家老太太這會兒沒在。”
“那小泉同誌服從組織安排嗎?它要是俯首帖耳的話,那就把它帶過來吧。”羅漪猶豫了半晌說。
“成啊。”我屁顛屁顛的應道,快樂得想唱歌,可一想這會兒我還沒下班,把狗帶到醫院去好象不太合適,嘴角耷拉了下來,我說:“還是不成,天時地利人和哪點都不沾。”
“這話怎麼說的?”羅漪的小腦袋沒轉過彎兒來。
我循循善誘說:“你想啊,老太太要是發現我偷跑回家,一聲不吭的還帶走了小泉,她還不得瘋了啊?此為人和;現在還沒下班,我總不能帶著隻狗去單位吧?此為地利;傍晚不能溜回家帶狗,此為天時;注定小泉同誌不能被你蹂躪了。”
“去你的,誰要蹂躪小泉啊,蹂躪你還差不多。”羅漪急得口不擇言,我在電話裏哈哈大笑,我說:“別急啊,總有機會讓你蹂躪的,我掛了啊,保不定老太太什麼時候回來呢,我得提高警惕啊。”
“去你丫的,還說啊,趕緊上班去!”羅漪啪的一聲就把電話掛了,我看他是真急了,原來逗人是一件這麼美妙的事兒,怪不得羅漪常說他喜歡看我崩潰的樣子呢,我恍然大悟。
下班時我伸個懶腰,終於解放了,晚上又能和羅漪在一塊兒玩了,想想都樂上半天。經過藥房的時候瞥了一眼,發現李芙也在,我暗想要糟,也不知道是怎麼排的班,李芙在的時候,郭蓉基本上也不落單,加快了行走的步伐,我可不想在這時候看見郭蓉。
沒等我穿過藥房的走道,李芙就眼尖的喊住了我,她說:“喲,這是任艾嗎?好久不見,瞧這小臉滋潤的。”
我心想去你的,剛卞太生日的時候見的麵,這就好久不見啦?頂多也就一星期,小樣你裝什麼裝呢。我勉強笑笑說:“是李芙啊,你一定很忙吧,我先下班了。”
剛想走的時候李芙陰陽怪氣的說了聲:“表麵上人五人六的,背地裏真他媽不是東西。”
我心裏一顫,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我說:“李芙你他媽說誰呢?”
李芙撇撇嘴說:“說誰誰知道。”
靠,這不擺明了衝我來的嗎?欺負人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姑奶奶我打架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真他媽不長眼。
我剛想跟李芙過過招,郭蓉出來了,她的手放在白大褂的兜裏,陰森森的掃了我一眼,我硬生生的打了個寒戰,看來形勢不妙啊。
郭蓉特沉靜的說:“吵什麼呢?要吵上更衣室吵,這兒是藥房,有你們這樣兒的嗎?”
看著郭蓉的嘴巴一張一合,我靠,裝什麼蒙娜麗莎啊,你郭蓉也不是沒跟人吵過,這會兒倒正兒八經起來了。忽然我沒有吵架的興致了,有這精力我和羅漪下幾局五子棋多好。不屑的看了李芙一眼,我抬腿走人。誰和李芙郭蓉這倆瘋子置氣,那絕對是腦子被門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