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買賣雙方討價還價,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村主任的手機響了。電話是七叔公的孫子從鎮醫院打來的,前天,七叔公的孫媳婦被送到鎮醫院待產,他在醫院裏陪護。村主任隻聽了第一句,就樂顛顛地向七叔公報喜:“生了!生了!你當上老太爺了,得了個重孫子……”七叔公滿心歡喜,搶過手機接聽,聽著聽著,臉色由晴變陰,突然驚叫一聲:“天啊!……”身子搖搖晃晃,就要栽倒。人們大吃一驚,手忙腳亂地將他扶住。此時,陳老大已經同意魚販子以55萬元成交,伸手正要點鈔票呢,也愣怔住了。他看見七叔公兩眼定定地看著黃唇魚,喃喃自語:“天意,全憑天意也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村主任拿過手機,總算聽明白了:七叔公的孫子在電話中嗚咽著說,產婦產後血崩,正在搶救,怕是要保不住了……大家聽村主任說了這事,一個個都急得火燒屁股直跳腳,這可怎麼辦呐?村主任說,七叔公的孫子告訴他:聽醫生說,黃唇魚鰾用於孕婦產後血崩,能藥到血止,立馬見效……人們鴉雀無聲,麵麵相覷,怪不著七叔公眼定定地看著那條黃唇魚啊!
這時,魚販子們在催促陳老大趕快收錢。陳老大蹲在地上,“吧嗒”著煙袋杆,猛地將煙袋頭一磕,騰身站了起來,對魚販子說:“這魚,我不賣了!”人們全都震驚得目瞪口呆,魚販子們七嘴八舌地嚷道,說他們開的是天價了,你陳老大還要獅子大開口啊?是不是想錢想昏了頭!為首的魚販子一咬牙,將價錢加到了58萬,見陳老大還不點頭,又加到了60萬。陳老大不再理會魚販子,對七叔公說:“七叔,你不是說,黃唇魚鰾是‘還陽藥’嗎?”七叔公苦著臉說:“是啊,是宮廷裏治皇後嬪妃產後血崩的秘方啊!可我就是傾家蕩產,也買不起你這寶貝疙瘩呀!再說,你家裏……”
陳老大說:“錢不咬手,誰嫌多啊!可是,錢能買到命嗎?”他朝兒子揮手喊道:“剖魚取鰾——救人要緊!”七叔公一聽,不由得雙腳跪地,老淚滾流:“恩人!恩人哪,你這大禮,我們家收受不起呀……”海濤趕忙將他攙起,說:“叔公,這大學,我不上了,我跟阿爸出海打魚,欠的債總能還清的。”
很快,魚鰾取出來了,人們看著那形狀獨特的寶貝,開了眼界:這魚鰾像個銀白色的圓筒,兩邊各長著一把胡須似的長長的側管。就這東西,價值幾十萬上百萬啊!村主任派人火速將這份大禮送往鎮醫院去,魚販子們知道已經沒戲,一個個垂頭喪氣地掉頭走了,有的還在罵陳老大腦子進水,吃錯了藥!
人們望著陳老大,發覺這個身子有些佝僂的小個子,一下子高大起來。好幾個曾借了錢給陳老大的漁民喊道:“老大,你借我的錢,不用還了!”“對!借我的錢,從今天起,水瓢掛數——不算了!”村主任也異常激動,說:“‘禮’就是‘理’啊!一人有難眾人抬,海濤的大學還是要上的——全村人再窮,也要供他讀到大學畢業!”
一時間,整個漁村響起了歡呼聲,像海浪拍著沙灘。陳老大父子眼睛一熱,一個勁地朝著眾人鞠躬還禮……
幾天後,村主任將一塊大石碑立在漁村碼頭,碑上,“愛心公約”幾個紅色大字,特別耀眼。